岳灵仙抬头看到是江有秋，想推开却还是放弃，只轻声道：“夜深，你能送我吗？”

江有秋眸光闪亮，似乎带着按捺不住地愉悦回应，“我正要回城，马车是空的，岳将军若不嫌弃，我们同行。”

转眼又是七八天过去，天气入了腊月便冷得要命。

西北风嗖嗖地刮过去，牧七让张把式给所有的马车加了竹篷，又给每个车把式加了个小炭炉。

但凡是送货的马车厢都罩上一层棉毡，里外又密封了油布，防止气泡水会因为结冰而影响口感。

这一次进县城要为去徐州府做打算，牧七便提前跟牧老爹打了招呼，并让铁蛋媳妇好生照顾着。

江霄陌送牧七进城，老乐头倒是很高兴。

在牧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实在有些腻歪，整日吃着好酒好肉，整个人都胖了两圈。

因为上次纳妾的误会之后，岳灵仙果真只来牧家两回，今天倒是早早地就过来，护着牧七进城。

县城酒水商会二楼，王至带着一众的酒商正在等着。

也不知道是谁给王至透露的消息，说是牧七当初给徐州府的大人们喝下的酒，根本就不是她酿的酒。

王至想抓住这个把柄，把牧七一招摁死！

酒水商会二楼，气氛严肃。众人等在那里，都想看牧七的笑话。

韦顺做了一个月的好买卖，外袍也换成了绸缎面料的，走起路来昂首阔步，看起来像只外八字的大鹅。

“王会长，若我们春意酒坊的高粱酒递补上去，您可得给我把乙级酿酒师的资格往上升升！”韦顺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王至也只能默许。

郎掌柜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在内心里狠狠地啐了口。

片刻后，一身朴素打扮的牧七带着江无冬和岳灵仙，出现在众人面前。

四个小伙计抬着两个大酒坛，小心翼翼地进门。

牧记酒坊徽标的旁边，依规矩粘着大红“贡”字。

双方很没有诚意的寒暄之后，牧七被要求开坛验酒。

“此事关系重大，我身为古桐县酒水商会的会长，也是不得以为之！”王至装出好人相，居然还有些为难。

最近半个月，王至费了不少的心思，让人盯紧牧记酒坊，主要是看着徐州府那边的乐大家有没有送酒过来。

如此，若那透露消息的人说的是真实情况，王至断定，牧七现在抬进来的这两坛贡酒，一定与先前的“小五粮”品质不同。

“既然是履行职责，我也不能为难王会长。”牧七当着他的面开了坛封，小心地用竹酒提取出两大碗酒来。

“来来，大家都尝尝！”王至完全换了个脸面，先前还说是他自己品尝，现在居然变成了所有人都一起品尝。

牧七神情自若，半点不慌张。

“这就是我们牧记酒坊的贡酒——烈焰，小名小五粮！”

众人品着杯中酒水，接二连三地赞叹。

“这当真是好酒！味道香浓而醇冽！”

“略带着些甘甜，入喉时才显出些火烈，当真是好喝！”

“名字取得也是恰如其分！”

众人发自内心的夸赞，倒让韦顺很不服气。

当初状元酒的复刻失败，那是他自己粗心大意，急功尽利。

此次复刻出高粱酒，他绝对有信心一模一样。

当韦顺直接走到跟前，取出半杯酒品尝时，分明是带着蔑视的。

清澈的酒水入喉，那种层次分明的口感完全与十年之上的陈酿没有区别。

“这……七娘，你是不是把酒麯也换了？”韦顺直白的问话，倒把自己偷偷复刻牧记的酒水的事实说了出来。

“怎么？韦师傅，你连我用什么样的酒麯都知道，看来你的生意做得倒是不错，如今也不需要巴结我，跟我合作了。”牧七没想到韦顺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还是愿意做王至的炮筒子。

不给韦顺继续表演机会，牧七直接走到韦顺带来的两个大酒坛边，轻取酒水，倒于碗中，毫不客气地依次分给众人。

韦顺深知差距巨大，想上前阻拦，可他怕自己说出那话，反倒被众人耻笑。

天差地别的口感和味道，彰显无疑。

“韦师傅，你这是拿马尿糊弄我们？”

“这酒也是乙级酿酒师的手笔？”

“韦顺，你的舌头是不是坏掉了，劝你还是到牧记当个小伙计从头学起吧！”众人差不多要把韦顺贬低到泥地里，牧记的酒被列为贡酒之首，当之无愧！

“牧东家，时辰到了，若再不动身，徐州府的大人怕是会怪罪！”有小子上来提醒。

牧七轻蔑地扫过众人，拿上王至盖了大印的文书下楼直奔徐州府。

等她的马车走出很远，韦顺这才没憋住，直接跟王至讨说法，王至则劈头盖脸地把他数落了一番。

众人都只看笑话。

等众人都退下，郎掌柜和韦顺留在王至身边，三人开始讨论牧七烈焰酒口感的特别之处。

三个人三个答案。

王至动了歪心思，派人去买烈焰酒，没想到，牧记酒坊的烈焰酒，如今还不对外出售。

王至还是不死心，打发了二人，自己回酒坊研究起来。

周府，月华阁。

吴婆子瞧着送来的饭菜清汤清水，气得想去找大厨房的人算账。

“吴妈妈且安勿躁。”沈明月却十分淡定。

“这也就是普通人家的月子饭，连点补品也没有，月娘子，您又不让我们拿体已钱给你买回来，也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么好身子骨，倒被饿坏！”吴婆子心疼地看着沈明月。

沈明月生下孩子，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里，只见过孩子三回。

周大夫人的理由倒是回回都不一样，但沈明月心里清楚，还不是因为她是从乡下出来的，是个除了会看账本，其他字都不认得的村妇。

孩子由奶妈喂着，沈明月这边倒是坐了个不用哄孩子的月子。

“没事，又不是吃不饱，在古桐村，连口粥都喝不饱，如今我已知足。”沈明月有意挑高了声音说话。

方才她就听见门外传来周谨的脚步声，才如此说。

周谨闻言上前看她的饭菜，当即被气愤地摔碗，“滚，去把厨房的管事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谁家的娘子做月子，只吃些青菜，就是汤水也是没有油水的！”

半刻钟后，林婆子颤抖着过来，低声下气地回话，见到那些素淡的饭菜之后，立即磕头说冤枉。

“小的给月娘子准备的食谱在这里，请谨爷过目。”

周谨看到的果真是大鱼大肉的菜谱。

“你这个刁妇，拿这些东西来糊弄爷，今天我就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