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赵恶突然陷入沉默。

“......”无人答理的孙莹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雪大概是体会到赵恶此时的处境，也没有接话。

但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了。

在教室里寻常可见的“突然安静效应”突然作用在这社团教室里。

周雪再度埋首于自己的书中，赵恶因此也用一只手托着脸颊，另一只手啪啦啪啦地翻着手中的书籍。

远方高空呼啸而来的强风扑击在紧闭的窗上，发出一阵类似于哐当哐当的拍打声，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幽灵在窗外敲打着试图进来。

孙莹莹这时忍不住咳嗽起来，而且咳嗽的声音格外响亮。

当赵恶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时，连秒针的细微滴答声都听得到。

凡是人类，大多会在同样的时间点注意到沉闷。

孙莹莹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深呼吸一次后开口：“自闭男，多出去走走保证对你比较好。听说身体会制造那个叫做……维生素C的东西喔。”

“是维生素D才对吧？制造维生素C，难不成你是树叶？有叶绿体？人类才没有办法自己产生那种东西。”赵恶吐槽道。

“哦？是吗？”

“对。顺带一提，每个星期只要晒两次太阳，一次三十分钟，由此产生的维生素D便很足够，根本不需要特地跑出家门，这可是常识。”赵恶接着说道。

赵恶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帮孙莹莹补充着常识。

孙莹莹大概是震慑于赵恶的知识量，又或者是所谓的“常识”，脸上露出战栗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健康魔人吗？好不舒服……”

结果赵恶听到的，却是这么过分的话。

“……不小心查资料看到的。”赵恶无奈道。

“还特别去查资料，你那么不想外出吗……”孙莹莹曲解道，“果然是自闭男。”

“必要的外出还是有的……”

赵恶原本打算接着这句话，再说几句，最后想想这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作罢。

“……”

“……”

周雪这时只是无趣地望着手上的书，眉毛动也不动一下。

孙莹莹察觉到她冷淡的态度，刻意用笑声填补这段沉默，“啊、啊哈哈……自闭男，你真的很自闭呢～”

“自闭可不是什么缺点，它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恶反驳道。

“咦，真的吗？”孙莹莹疑惑道。

“嗯，大多数的麻烦都是人带来的，你想想自闭可以免去和一些没有必要认识的人接触，岂不是避免了很多麻烦。”

经过一段时间，某人翻过一页书，小声地说道：“……是啊。”

“……”

“……”

对话再次戛然而止，教室内的气氛再度变得凝重，仅有时间依旧流逝。

这里明明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冻结的时间却让室内温度不断下探。

周雪的状况很不对，像是一根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同时也好像对现实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厌世的消极气息。

此时赵恶心里想着，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周雪在上个恐怖世界认识或者认可的伙伴估计死了。

但事实上，更惨的是，在上个恐怖世界，只有周雪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赵恶不由得想到在最初救了他的老兵吴全，当吴全死时，他也有这种感受，但更多的是活下去的欲望和怨恨自己实力低下的愤怒。

“啊，嗯……”

孙莹莹颤抖着身体，来回观察赵恶和周雪，接着失望地垂下肩膀。

唯有外面的风拍打着窗户，稍微打破室内的沉默。

窗户玻璃喀哒作响，教室内的气流也很不安定。

孙莹莹瞄了一眼窗外，找到了可以接续的话题。

“好像真的会来台风、下大雨耶。”

赵恶瞥了一眼窗外，还好，还没开始下雨，等会骑自行车早点回去。

虽然他可以住在宿舍，但最好还是回到租房，毕竟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家做饭呢，更何况自己也已经习惯了住在租房里。

云层笼罩在低空，使教室内的光线昏暗。

由于天气恶劣化，众人提前结束了社团活动。

大楼门口显得寂寥，户外吹送的风夹杂从南方带来的湿热水气，有一种奇妙的温热感。

与两人简短道别，赵恶撑着伞走进雨里。

赵恶使出吃奶的力气，在逆风中努力踩着脚踏车。

这辆二手自行车估计已经被前几任主人使了有四年以上，此刻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号。

幸好赵恶不是一般人，还能骑车前行。

不像旁边的一个人，不管他怎么踩踏板，车子都没有前进的迹象，甚至还不断被吹回去。

此刻风势已经变得相当强劲，赵恶在踏板上又多施加一层力道。

进入秋天后，太阳西沉的时间逐渐提早，但现在应该还没到完全隐没的时刻。

天空之所以昏暗，只是因为厚重的云层把太阳掩盖住。

等距离设置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路上的塑胶袋和空罐被风吹着到处跑。

昏暗的视线中，赵恶嗅到夹杂湿气的泥土味。

下一秒，灰色的混凝土路上开始出现一粒一粒的小黑点。

两粒、三粒……黑点的数量逐渐增加，雨水从天空落下，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最后，那些黑点完全布满地面。

雨滴不顾路上的众人还在骑行，接二连三地从天空降下来。

这些雨滴落在普通人露出的手臂上，还会觉得刺痛。

大雨并不会因为赵恶不是普通人而手下留情，反而是更加毫不留情地打在赵恶身上，将他的衬衫湿成一片透明。

可惜这时就算有女生经过，也没人有心思去欣赏了。

赵恶麻溜地从书包里拿出雨伞，并一把撑开，有如在周围建立结界。

但在下个瞬间，雨伞立刻被强风吹坏。

伞骨部分应声断裂，伞面变成一张风帆。

“果然就不该贪小便宜的。”赵恶抱怨一声，连忙把脚踏到地上。

然后抹去脸上的雨水和冷汗，死心地收起雨伞，说不定修一修还可以用。

咆哮的强风盖过四周所有声音，降下的豪雨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湿透的衣服夺走赵恶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水分更使得赵恶的身体沉重，他所能看到的尽是一片模糊。

在滂沱大雨中，脚踏车轮胎、一切话语和思绪通通打滑。

只见漆黑的河水不断奔流，将一堆东西往下游冲去。

只有赵恶在这场暴风雨里默默地推着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