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大门被打开。

门外，站满了人。

先前无舟粉丝拉起的横幅早已被失望地扔在了雨水中，红布在大雨的冲刷中掉了色。

等了这么长时间，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信仰被摧毁，曾经那些无舟战队所带来的每一丝感动，都令粉丝们感到恶心。

柯月从门里走了出来。

依然是季安为她撑的伞。

少年走的随意散漫，庭审时甚至全程带笑。

雨幕中，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令人忍不住怀疑，如此瘦弱的肩膀，是如何抗住整整三年的诋毁的。

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

有人撑着伞，忍不住哭出了声，混杂在了雨声之中。

冰冷的水泥地板，黑白两色的法院大门，满世界的灰色调，压抑的令人窒息。

终于，有人颤抖着喊了出来，“对不起。”

这是第一声。

紧接着，有了第二声道歉，然后便是第三声、第四声……

到最后，每当少年经过时，旁边站着的人就会说出一句：“对不起……”

这声道歉迟来了三年。

柯月漠然地从人群中走过。

她看到了陈旭，这个一直以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男人第一次用如此沉重的眼神看着她。

她看到了陆知洲，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公子哥，总算是第一次红了眼睛，满目都是心疼。

她同样看到了顾晓安，成熟稳重的sky队长第一次表情管理失控，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是那样的悲伤。

“忘了星火吧，再见面时，就是sky与黑白了。”

顾晓安总算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最后，她看到了一群媒体记者。

他们把话筒递到了柯月面前。

“时隔三年，ace解散的真实原因终于得到了正面解答，想不到背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汪逸明、赵诚、李显三人被当庭宣判三年有期徒刑，程子建也将受到法律的制裁，犯罪者终于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记者对着话筒说道，“我们在为犯罪者的行为感到不耻愤怒的同时，也不禁感慨，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三年的时间，真相终于被揭露了出来。”

在场的人们纷纷有些恍然。

三年了。

是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犯罪者终将得到审判！

有人激动地喊出了这句话。

摄影师将镜头拉到了柯月那，想听听作为受害者的她，面对法庭的宣判，会是怎样的看法。

少年接过话筒。

她扫视了那些激动的人群一眼。

然后，她开口了。

“……迟到的正义，那不叫正义。”

她说的很平静。

“充其量。”

“只能称之为‘真相’。”

“而已。”

这句话被话筒放大，经过十几架摄像头的同步播放，传导到了每一个关注着这件事的人耳朵里。

那些激动的人们惊讶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敲击着地面，像是老天爷悲悯的泪水。

“何为真相？”

她笑了笑。

“人们愿意相信的，那就是真相。”

所以，你们才会被一个虚假的“真相”蒙骗了三年。

因为你们愿意相信，那它就是真相。

记者们愣住了。

少年说完这句话，不再停留。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法庭前忒弥斯的塑像，蒙面的正义女神脸上流淌下了雨水。

像是一滴泪。

……

雨下的渐渐小了些。

少年继续往前走着。

她看到了另外一群人。

黑白的五位队员，正站在一辆商务车附近。

看到柯月从法院出来之后，唐瑶第一个跑了过来，她甚至连伞都来不及打。

唐瑶径直扑进了自家教练的怀里，甚至把少年带的一个踉跄。幸好，许浩然及时地赶过来扶住了她。

虽然没有进入法庭，但唐瑶和陈希辰观看了完整的直播，一边看一边哭，抽抽噎噎的。

此时终于见到自家教练出来，这个性格宛如小太阳一样的女生抱住了柯月，企图传递给她一点温暖与力量。

“教练……”路文和陈希辰也跑了过来，明明都是些男子汉，可是睫毛却都亮晶晶的，明显就是哭过。

“好了。”柯月笑的无奈，她温柔地揉了揉唐瑶的头，“我这不是没事么。”

“嗯……”唐瑶闷闷地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林沉是最后一个走过来的。

他定定地看着柯月，如水的眼眸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自从上次吻了少年的唇，从酒吧离开后，柯月便一直待在了清水轩。

这还是三天之后林沉第一次和柯月见面，没想到却是在法庭。

他知道少年这三天很忙，忙发布会，忙开庭的各种事项。

最近黑白的训练全是林沉帮着管的。

他看着面前那人眼底遮不住的青黑，有些心疼。

少年最近一定很累吧，失眠那么严重，肯定没少吃安眠药。

似乎是又瘦了，锁骨更突出了，他想。

林沉拉过了柯月的手，垂眸，手指轻轻抚摸过少年白皙的手腕，眼前浮现出了最后一张幻灯片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

柯月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自残的事，笑了笑，“没事了，那些伤早就愈合了。”

在时间的流逝下，那些疤痕早已平复的看不出一丝痕迹，找不到原来的位置。

然而林沉却明白，那些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柯月心理上的巨大创动，却是再也无法平复的。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温柔地勾起了唇角。

“嗯，没事了。”

季安在这时候收起了雨伞，柯月这才发现，原来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

“教练，走吧。”

林沉郑重地牵起了少年的手。

“我们来接你。”

“回来。”

……

其实柯月原本是打算回清水轩的，她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但离奇的是，对上林沉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鬼神使差地说了声：“好。”

更离奇的是，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渐渐地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然后，睡着了。

也许只有在林沉身边，她才能没有障碍地睡个好觉。

林沉再一次轻手轻脚地把少年抱了下来，放到了床上。

静静地看着熟悉的睡颜，他轻柔地握住了柯月温凉的手，分开，与少年十指相扣。

没事了，小月儿。

以后再长的路，我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