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林雨生被戳到了痛楚，心情更烦躁了，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善。

杨朵没再说话，冰淇淋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她微微叹了口气，好像有些可惜。

“果然，同时吃两个冰淇淋，就是会化掉啊。”

果然，没有意义的事情，再怎么追求，都还是会变得毫无意义啊。

...

宋非离陪着孟晴，到了精神病院的门口。

孟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院子里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说话，所有人都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抬头看，绿色的草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出神地望着一颗树。那是棵枯死的树，枝丫古怪地扭曲着。可她的表情，却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丽的图卷似的。

她的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伸手指着树枝。

“蝴蝶。”

她说。

孟晴也朝枝丫上看，可除了空空如也，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宋非也低下头，轻声道：

“走吧。”

孟晴无言，她在沉默中转过身，继续朝着楼上走。她走的每一步都很认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到了门口，外面有人在守门。宋非离在一旁说话，他很小声：

“里面的，就是冯冰玉？”

“是的。”

他低下头，眼眸里划过一丝紧张。他还在想着如何再劝一劝孟晴，可孟晴却表情地异常冷静。她伸出手，俨然已经推开了门。

里面很黑，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开。漫天的黑暗，却可以看清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浓重的黑眼圈与干涩苍白的嘴唇，骨瘦如柴，种种印记都表现出了他在这里，过得并不愉快。

孟晴认识他，在很久之前，他还在学校里。可因为她，他的家庭分崩离析，大少爷一夜之间坠落。

冯冰玉缓缓偏过头，看见门口那个美丽的女人，他浑浊的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了一些。

他张了张自己干裂的嘴唇：

“孟小姐。”

“许久不见，”

孟晴的语气平静而又生分。

“我想问你些事情。”

冯冰玉喘息着笑了，他咳嗽了好几声，可手边却连个杯子都没有。

他过得很惨，

“看来，咳咳，你那位好弟弟做的事情，你总算是知道了啊。”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人敢冒这个险，告诉你的下场你的那位好弟弟已经昭告天下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过，没人愿意多嘴。再说了，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再如何，又会对他怎么样呢？”

冯冰玉说的没错，孟晴低下头，望着自己新做的寇色指甲。

“你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结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虽然没钱了，可你还不至于过不下去。”

“这你难道不应该问你的那位弟弟么？”

他又咳嗽了好几声，孟晴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示意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冯冰玉接过水，像是许久没喝过一样，狼吞虎咽地朝肚子里吞。

水很快就没了，他用被子擦了擦嘴。

“我的腿，还有我的手，”

他掀开被子，让孟晴看着他因为肌肉萎缩，已经瘦弱到只剩骨头的双腿。他又抬起手，让孟晴看着他手背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疤。

“这些都是拜你的好弟弟所赐啊。”

心中一紧，孟晴闭上眼睛偏过头，心中又被摧毁成了一盘散沙。好在宋非离出声说话了：

“别把我们都当傻子，你如果乖乖的，他没有必要毁你毁得这么惨。”

“这倒也是，”

冯冰玉一副无所谓的做派，缓慢地躺下，靠在床头。

“如果不是我想要他的命，他倒也不至于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

“你说什么？”

孟晴迅速皱眉，连连出声：

“你做了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或者，你自己没发现吗？”

冯冰玉也显得十分疑惑：

“难道他没有哪一段时间里，走路很奇怪，看上去腿很不正常？”

她还真不知道。

心里的愧疚被逐渐放大，脑子又开始乱了，孟晴开始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冯冰玉接着说道：

“你们搞的我家破人亡，我只是伤了他一条腿，这交换很公平吧。”

公平个屁。

原来林雨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手又开始攥紧了衣服的布料，孟晴感觉自己心里的刺越发深入，血也止不住地顺着痕迹滴着血。

她不想听了，转身准备离开时，冯冰玉又在身后说话，他抬高了声音。

“你那位好弟弟，就是个魔鬼，”

“你们都是魔鬼！全部都是！”

“他已经疯了，”宋非离凑到孟晴的耳边劝她：“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的对，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路货色。”

曾经装满星耀的明媚瞳孔，此时却充满了伤感。心里被愧疚和被欺骗感填满，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喘不过气。

“不过既然他已经呆了这么久，那就继续让他在这呆下去吧。”

孟晴走出门，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还坐在枯树前，抬头望着。她也看过去，可这一次，她仿佛也看到了一只飘舞的蝴蝶。

黑色的翅膀上点缀着斑驳的红褐色，它扇动着翅膀，停在了枝丫上。

老人又一次伸出了手，指了指。

“蝴蝶。”

“那我们的计划——”

“一切照常，在他们修学回来之前，地皮我一定要拿到手。”

“准备怎么做？”

“今晚之前找到王千，我来跟他谈。”

孟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蝴蝶，看着它翩翩起舞，动人异常。

“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我们的要求。”

宋非离知道结果，他也顺着孟晴的目光所及之处也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这和你没有关系。他们还小，很多事情还没有自己一个准确的判断，而且或许，他们也有自己不能说的隐情。”

“我知道，”

蝴蝶忽然飞走了，孟晴抬起头，轻声喃语：

“我知道。”

转过身，她加快了脚步。鞋底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佛语曾说，百因皆有果。你种什么样的种子，就会开出什么样的花。事已至此，无论是追悔莫及还是追溯本源，其实都没有什么样的意义了。

她万分的痛苦，心里有千百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可这些都没有用，都无法解决问题。

再漂亮的蝴蝶，都是从丑陋的茧中蜕壳而出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