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行？”

青奎自嘲般笑了笑，眸底满是落寞，苦涩，半晌，才轻轻说道：“你说的没错，人族若想长生，除了入修仙一道，再无其它法门，纵使有其它法子，也是逆天而行，可她想要长生，又不愿入修仙一道，但只要是她所求，我一律都应了，把修行了千年的蛇丹给了她，后来，得到了蛇丹后，你知道她是如何对待失去了蛇丹，无一丝妖力的我么？”

落骨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人呐....”青奎摇摇头，语气怅然，说道：“因蛇丹，她拥有了长生，可却也因蛇丹，她开始忌惮我，害怕哪一天我会后悔，收回蛇丹，就将我以叛乱的罪名，绑上了邢台，要对我用火刑。”

想到那一日，青奎此时此刻，依然感觉掌心那道疤痕还在隐隐作疼，说道：“那一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是一年中，最温暖的节气，她亲自来送我最后一程，告诉我，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在利用我，要怪，就只能怪我不懂人心，而后，她亲自点了火，可是，她却忘了，蛇丹是我的，我能送出去，也能收回来，于是划破了手掌，以血作引，收回了我的蛇丹，她来送我最后一程，变成了我送她最后一程。”

说到此处，青奎突然用力地捂住胸口，狭长的眸子，悄然落下两滴清泪。

看着青奎痛苦的模样，落骨亦是忍不住轻声叹息，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痛，旁人是真的无法切身体会到。

良久良久之后，青奎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她死了之后，她的国家无了君主，一时内乱乍起，外患卷土重来，不过数月时光，曾经的国泰民安，变成了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杀戮不绝，怨声载天，我成了罪大恶极之徒，于是，一位从神界而来的神，将我重伤，封印在这镜湖，三千载内，不得出湖，我不明白，也曾质问过那位神，百年之前，我若不救那女孩，她早已死去，她的国家也早已覆灭，是我让那个国家的子民多了几百年的安生，最后，我不过是取回了自己的东西，那女孩也非是我所杀，是因失去了蛇丹，瞬间老死而已，为何要将所有过错归咎于我，你知道那位神跟我说的甚么？”

落骨依然摇头。

“他说，天道轮回，人各有命，在镜湖我救活那女孩之时，就已经错了，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

转过头，青奎看向落骨，眸底溢满了疑惑，问道：“我真的错了么？”

他的这个问题，落骨是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她来到人界也不足一年，自己懂的真的不甚太多，可看青奎这架势，似乎自己不能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是不会罢休了，思忖了良久，才说道：“天道轮回，人各有命，是没错，可那女孩偏偏逃命到你的修炼之地，偏偏遇上了你，而你又偏偏对她心生了怜意，救活了她，因而有了之后的事，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字，‘缘’，至于对错，我真的无法评断，而你心中，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么？何须还要问别人？”

“早就有了答案？”

一瞬间，青奎心中那团迷雾，瞬间被落骨的话点散，唇角微扬，说道：“你说得极对，是非曲直，善恶仇恩，各自心中，皆有一番自己的领悟，谢谢你，好了，与你同来的那位白衣人族，我已经将他送回岸边了，困扰了我近千年的惑，只因我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在送你出去前，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见青奎答应放他们离开，落骨站起身，对着他微微拱手，说道：“谢谢你不计较我俩扰了你清净，我叫落骨，落下的落，骨头的骨。”

“落骨....”

青奎嘴唇一张一合，轻轻念出落骨的名字，随即莞尔一笑，说道：“嗯，倒是个别致的名字。”

说罢，他抬起手，就要施法送落骨出镜湖。

“等等！”

青奎停下了动作，看着落骨，问道：“可是还有其他甚事？”

“那个....”落骨抿唇，说道：“那镜湖底的魂念是怎地回事？是你召来的么？”

“魂念？”青奎轻轻摇头，说道：“不是我召来的，大概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原谅我记不太清楚了，来了一个身穿黑衣，戴了面具的人族，他将这无数魂念投入镜湖，镜湖本就属阴寒之地，豢养魂念，是极好之处，因我出不得镜湖，他也未曾下到镜湖里过，所以，我也不知他是何人。”

黑衣人族？戴着面具？落骨脑海中猛然闪过陆战元的脸，遂问道：“那人所戴的面具可是黑色？面具左边还雕刻了一个‘元’字？瞳孔是幽绿色？”

青奎皱眉，似乎在回忆那黑衣人模样，说道：“面具确实是黑色的面具，至于面具上是否雕刻了‘元’字，瞳孔又是甚颜色，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被封印在这镜湖近千年时光，我记忆力随着妖力逐渐退化，再细微一些的事，真的无法确定。”

虽然青奎所说的并不详尽，但落骨想那人大概也是陆战元，再次拱手，说道：“谢谢你的回答，劳烦你送我出去罢！”

话落，落骨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须臾，出现在了镜湖岸边。

转过身，落骨果然见到了白莫。

他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双眸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

“莫哥哥！”

落骨奔到白莫身边，蹲下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喊道：“莫哥哥！莫哥哥！你醒醒！莫哥哥！”

然而，拍了半天，白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想起之前在乱葬岗拍醒晕过去的百里匡吉那一次，落骨深呼吸一口气，抬手猛烈一巴掌扇到白莫脸上。

“啪嗒！”

剧烈的声响伴随着白莫的“啊呀”同时响起。

坐起身来，白莫捂着已经麻掉的半边脸，猛然朝落骨看去。

见她安好，他才轻吁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脸颊，说道：“落骨啊，你这力气真的有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