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一个足足有五十平米的大房间，贴着墙壁摆了好多张双人床，一个挨着一个，中间连个缝隙都没有。

这里面住着二十多个孩子，大多数都是男孩，从三四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田小麦扫了一眼，总觉得何翠翠的儿子就在这里面。可乌央央一片，都理着平头穿着黑衣裳，男孩又淘气，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根本看不清快速闪动的一张张面孔。

李院长拍拍手，连拍了十几下，房间里才稍稍安静了一点。

“都过来排队站好了！快点快点！”

陆陆续续走过来七八个孩子，剩下的不是在互相推搡，就是在床上打滚，要么就充耳不闻地坐在角落里。

“你们几个别闹了，快……”李院长的话还未说完，田小麦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李院长，不用了，我找到了！”

“哪一个？”李院长显得有点兴奋，每一次有孩子找到了家人，她都会激动不已。

无论家人是否决定将孩子领回去，她都觉得这至少是一个希望。

田小麦走到靠墙站着的一个男孩儿面前，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了李院长身边。

“你确定吗？”李院长看了眼田小麦，又看向了夏明苏。

夏明苏的语气很肯定，“不会错的，这孩子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像了，绝对不会错。”

“那就好。”李院长重复道：“真好，太好了！”

房间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一点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安静。

夏明苏和田小麦双双转过头，看到一屋子的孩子齐刷刷地朝他们俩望了过来。

那一双双清澈的未被污染过的眼睛里，有着空洞，有着疑问，有着太多不可诉说的内容。

重新回到办公室里，小男孩全程都紧贴着李院长，一副胆怯的模样。

“天天，别害怕。”李院长握着男孩儿的手，指着夏明苏和田小麦，说：“叔叔阿姨是你娘的好朋友，他们是带你回家的。”

天天低着头，对李院长说的话毫无反应。

“你想见你亲娘吗？”李院长摸着天天的头发，轻声问他。

天天缓慢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院长。他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费力地思考着什么、理解着什么。

“天天这个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希望他天天都能开心吧。”李院长叫住路过的女人，“念青，你带天天去洗个澡，给他找一身干净的新衣裳穿，鞋子也换一双，上周不是有人送过来两箱棉鞋嘛，你找找有没有天天能穿的尺码。”

念青就是刚刚给夏明苏和田小麦开大门的那位女士，她一脸铁青，不太痛快地说：“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呀！”

她巴拉了一下天天身上的衣服，皱着眉头说：“这衣服不是好好的嘛，之前刚洗过的，也没破洞！鞋子也没坏，这双挺保暖的。不是找到娘了嘛，嫌不好看回家之后让他娘给他买新衣裳买新鞋啊！真是的！”

李院长瞪了念青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穿成这样去见娘，当娘的心里得多难受呀！”

念青撇撇嘴，“之前把孩子丢到大门口的时候就不难受了？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一个个只知道生，不知道养，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呸！一帮畜生不如的东西！”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做梦都在念叨这些。”李院长摆摆手让念青走，念青还真的就直接走了。

李院长抱歉地笑了笑，“年轻是我闺女，像她爹，愤世嫉俗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些年她太辛苦了，我知道她心里有气，难免有情绪。你们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田小麦立马接过话头，“这么多孩子需要照顾，岁数都不怎么大，还有残疾的，你们太不容易了。”

“我们确实是缺人手啊……”李院长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不应该跟你们唠叨这些。我去叫别的人给天天洗澡换衣裳，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吧。”

“李院长，不用了！我们会把天天打扮好，再带他去见他娘的，您就放心吧。”田小麦走到天天面前，试图跟他表示友好，但天天似乎有些抗拒。

“那就太好了，天天他娘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好福气呀。”李院长帮天天整理了一下衣服，并叮嘱他道：“天天啊，你跟叔叔阿姨他们走吧。一定要听他们的话，不要闹脾气。路上要跟紧了，不要走丢了，知道吗？”

天天大概听懂了李院长的话，他的身子紧张地抖了抖，开口连说了三个“不”。

李院长连哄带骗地说道：“你去见见你娘，见完了之后，还可以回到这里，还能见着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