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叔家里家境一直都不好，这次到城里来找素素姐，也是为了借钱，与其说是借钱，不如说是要钱吧。可笑，几十年没见面的女儿，见面了就要钱，想想，我都心寒，更不要说素素姐，那是大叔拿着亲情的刀子在戳她的心啊！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够？他的女儿都还在病床上躺着，医生说现在素素姐心里脆弱的很，不能再受刺激，可是作为她的父亲，还是一刀一刀的在割她的肉，一点都不顾及她。

嘴里说着是亲生父亲，却做着如此寒心的事情，难怪我妈气的骂人了。

“你还要脸不？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真是气死我了！”我妈捶着空气，一脸的愤怒。

不要说我妈了，在场的人，都满脸的愤怒，他就一点点都不在乎素素姐的感受吗？

“你们走了，他们就来了，提了一堆破烂水果。”我妈喘了口气，接着说，“就来要钱，你没看见素素刚醒吗？你之前做的事她都知道了，你怎么还有脸，还有脸来！咳咳……”我妈气的咳了起来。

“你慢点。”我爸帮她顺了顺气。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她弟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经工作，家里的老房子还是借钱重修的，那总不能我家香火就断了啊，她弟准备给说个亲，可是人家开口就要十万的彩礼钱，我也是……”

大叔眼神闪躲着，扯着自家的香火缩在墙边。人心向来禁不起实验，也禁不起窥探，这样赤果果的现实和让人心寒的关系，从来都不曾消失过。

“你！你给我滚！”舅舅愤怒地吼着，头顶的发，微微的颤抖着。

“你算老几？你才给我滚，我自己的女儿，你在这里充什么老大！”大叔说，“当年要不是你，素宛怎么会，怎么会走，她肯定会和我在一起，我现在也不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能耐，你能耐怎么素宛不跟你走，你能耐怎么素素还成了这样？”

大叔真的是个诛心的人，句句话都往舅舅的心窝上戳着。舅舅的脸煞白，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床边，低下了头，无声地，也颤抖着。

“不用说什么了，就说你要多少吧？”

“素素……”我妈看着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素素姐对着我妈笑了笑，绝望地说：“我现在在他眼里，不就剩个这样的价值了吗？”

我的心揪到了一起，整个人都被素素姐的一句话说的不停地打寒颤，肚子憋的火，再也抑制不住了，我冲到那位大叔的面前，朝他吼着：“你还有没有心？还有没有心！”

我一激动，心里的对素素姐的心疼都转变成了酸意，涌上了鼻头，涌上了眼眶。我微微发抖地说：“你没有心，她还有心啊！你这样一句句地戳她，她不会痛吗？”

“她也是人，也是人啊！你说她是你的女儿，可是你一来她就晕倒了，来医院这么长时间了，你问过她吗？问过医生吗？问过吗？”

“还有这些，这些就是你的心意了吗？”我指着地上的水果质问他，“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都不找她，你现在出现让她认你这个爸，可是她都还没认呢，你就要钱，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你们家的香火”我冷笑了一声，“你用自己无知冲动的行为，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毁了好几个人的幸福，你现在还厚着脸皮来怪这个怪那个，你把自己的错都怪在别人的身上，你把伤害都给了他们，那你呢？你是没有良心吗？”

我含着泪，忍着悲痛，接续说道：“你知道她有多难吗？为什么你造成的错误要她来承担，前几年才知道亲妈不是妈，出国两年回来，知道亲爸不是爸，她都还没有缓过来，所谓的亲爸就来要钱，你把她当什么啊？”

“莫莫……”

我转过头，看见素素姐早已泪流满面，手捂着胸口，身体不停地抖动着，我知道她在忍着，她一直都在忍着，她把所有的悲痛都忍在了心里，我想她说出来，她不说，我就来说。

“她从小就优秀，从小就努力，为了不让舅舅舅妈担心，她努力的学习，什么事情都尽量自己去做，她那么乐观，那么积极，遇到事情了，难过了，都自己忍着，表面上天天都开心着，可是你们知道她有多累吗？”

我抬头看着舅舅说：“舅舅，你知道吗？”

他皱着眉头，表情凝重的看着我。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都没有真的恨谁，你们去我家看见了吗？看见那一整盒的玩具和一堆的礼品了吗？还有舅妈，你看见那堆礼品中，你最喜欢的化妆品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吗？”

舅妈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素素，然后低下头，捂住了嘴，小声地抽泣着。

“其实，素素姐，只是希望有个家，希望有个跟我一样的家……”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一边胡乱的摸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我知道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过去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可是能不能不要拿着你们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来折磨她呢？”

我说完后，整个病房都静悄悄，能听到的就是彼此的心跳声，和素素姐压抑的抽泣，还有我妈和舅妈小声的啜泣。仿佛我们所在的空间早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单独存在着。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好残忍，对一个人，对一群人，有时候又太温柔，对着某个人，素素姐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这几十年的光阴都经历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她的内心强大，恐怕早就……

我不敢往下想，也不能想。

我正在伤神的时候，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转头，是舅舅，他看着我，表情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看上去好像确定了什么，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像极了小时候，舅舅带我和素素姐出去玩时的样子。

他朝我点了点头，走到了我的前面，用着特别坚定的语气说：“素素是我的女儿，一直都是，你们别想再伤害她！过去你造的孽，你自己想补偿就补偿，但是你想从素素这里得到什么，想都别想！”

大叔蹭地一下站了出来，说：“你！她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