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沐澜听到她的话，目光从妹妹身上收回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承蒙月九妹妹不嫌弃。”说罢，便高兴的领了牌子。

也不知是偶然还是真真是缘份，白月九她们住在青莲间，而左侧的玉莲间则是席沐嫣与苏大人家的千金苏玉，右侧的白莲间住的白云裳跟贾大人家的姑娘贾思思。

白月九和席沐澜都忍不住苦笑，好在房门一关，谁也不用看着谁。

按理换上了秀女们的统一裙衫交领襦裙，也都梳了一样的百合鬓，不戴任何发饰，便出门去前院集合。

刘公公满意的看着这一排排灵气十足的少女们，一模一样的妆容，使得他轻而易举就能从外形上分辨出三六九等，然后拿册子纷纷记下，又看了姑娘们对于仪态。

可就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午时，姑娘们吃过了午膳，只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休息，便又来了个板着脸的安嬷嬷检查身体状况。

这是最叫姑娘们放不下脸面的，可这又是最要紧的最不能省略的一个步骤。白月九之前也听说过，但是看到那些先进去的姑娘们几乎都是红着眼圈出来，难免是有些心虚。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一进屋便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屋子里窗户紧闭，还被厚厚的帘子隔着，有种叫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屋子里虽然宽敞，可是也就是中央摆放着一张床铺罢了，安嬷嬷和几个姑姑面无表情的围站着床铺边，身后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白月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只听安嬷嬷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请姑娘上来吧。”

白月九只觉得心跳漏了一般，正欲过去，却听安嬷嬷又问：“姑娘名字。”她旁边有一个姑姑，专门拿着本子在记。

“白月九。”她抿了抿嘴，正欲抬腿走过去，却没想到那安嬷嬷听到她的名字，竟然主动看了她一眼，然后随即淡淡道：“下一位。”

白月九一愣，这是完了么？正要开口询问，没想到安嬷嬷已经朝主笔的姑姑道：“完璧之身，并无任何瑕疵。”

见她还没走，去传话请下一位的姑姑便道：“白姑娘请吧。”白月九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那安嬷嬷为何帮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好歹省去了这份难堪，便朝她福了一礼，这才同姑姑出去。

她一出去席沐澜就有些紧张的迎过来，“怎么样？”

白月九实在不知道怎么样，但试想脱了衣裳躺在上面任由那么多人检查身体，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可见席沐澜小脸上满是担心害怕的表情，便轻松安慰道：“没事，你别紧张就好。”

席沐澜闻言，果然紧张少了些，便继续垫着脚尖一直盯着门口，可看见出来的姑娘依旧一脸难为情的痛苦模样，不由得又有些害怕起来，偏这个时候到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白月九之前进去，见那些姑姑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不少东西，应该不是用来闲看的，比如那鹅『毛』一般的物件儿，她大约能猜到是用来做什么。

等了片刻，总算见席沐澜出来了，脸『色』也十分不好，白月九连忙上前去扶住她，委屈不已，一回到房中便忍不住后悔叹气：“早知道便不要来了，虽说想要成为人上人，要吃得苦中苦，可是也不是这样羞辱人的。”

白月九没有去感受她说感受的这些，因此也没法引起共鸣，因此只得在一旁安慰：“那有什么法子，这是规矩，而且人人都要受的，咱们也只得往好处想。”

“也只能这样了。”席沐澜叹了口气，只觉得下身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有不好意思同白月九说。

晚膳的时候白月九收到一个小宫女塞来的信，是庄澈的笔记，说他在储秀宫，又与别的姑娘同居一室，不方便过来，只得明日在见了。白月九也晓得了，原来让自己今日免于难堪，是他打点过了的。

用过晚膳后，待小宫女们伺候洗漱后，便按照宫里的时间休息。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白月九醒过来，却发现席沐澜竟然捂在被子里抽啼，连忙起身安慰。

那席沐澜哭得伤心欲绝，偏又不敢哭出声，免得引人进来追问，只是听到白月九的声音，立即起身扑倒在她的怀里，“阿九，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白月九不解，只觉得她今日检查身体回来就不对劲，只一个劲儿的安慰着：“沐澜姐没事，我在这里呢。”

席沐澜依旧压着声音哭，直至好一会儿，她才满脸绝望的朝白月九哭道：“月九，我身子破了。”

白月九一听，一时没反应过来，然见她那面如死灰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得担忧道：“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下午回来就有些疼，后来就流血了，我完了对不对……”席沐澜此刻心情沮丧不已，四肢无力的靠在白月九的膝盖上。

那是姑娘家最为重要的东西，如今没了，白月九甚至可以想象，以后席沐澜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怎么又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一面追问道：“你确定么？也许只是月事。”

可话才说完，席沐澜就摇着头，“不是的，我月事每月月初就来了，这才过了几天而已。”不会那么快，而且感觉是不一样的。

白月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检查身体的手段对于那些姑姑和嬷嬷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不可能发生这样低级的错误，除非她们是有意而为之。

这并不是不可能，就如同她们没有检查自己的身体一样，庄澈能在背后替自己收买她们，那么同样有人可以收买她们在别的姑娘身上做其他的事情。可这一切都是白月九的猜测，所以也不能立即给席沐澜结论，而且席沐澜素来『性』格温和，与诸家姑娘们都交好，应该没有人这样算计她。

可这也不好说，这是选妃，难免有姑娘们为了前途而使出这样的手段来，毕竟席家姐妹在京中的名声如此响亮。

席沐澜此刻伤心欲绝，并没有留意到白月九脸上的表情，许久之后白月九见她还在哭，便有些担心道：“此事不管如何，只有你我知晓，你也先别急，咱们在想办法，明日还要考诗词歌赋……”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席沐澜哽咽着沙哑的嗓子苦笑道：“我这个样子，还去参选什么，不是去丢人现脸么？”

白月九听得这话，生怕她想不通，心里难免是担忧起来，“即便不参选，可是总归是要去『露』一『露』面，实在不行，便在这一轮直接落选就是，待出了宫，咱们在想办法。”

出了宫能想什么办法？难不成落了的红能长回去么？不过席沐澜转而一想，如今这宫里的确是待不下去了，倒不如出了宫，找一处尼姑庵住下，从此青灯常伴，不嫁人也就不会有人知晓此事的。

虽说是因为那些嬷嬷检查身体时伤了自己，可是这话说出去谁信？而且自己也没有证据，若是真的要计较，少不得她们倒打一耙。

她这样打算好，眼泪便也收住了，一面朝白月九道谢道：“月九，谢谢你，我已经想好了，明日第一轮我就落选，只是这样一来，不能继续陪你了。”

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白月九如果不是还要寻找如山令，她也想明日直接落选出宫了。

翌日一早，收拾整齐，两人方从房间里出来，就遇到了席沐嫣与苏玉，她看见席沐澜，主动上前拉着席沐澜的手，忽然变得亲昵起来：“姐姐素来诗词歌赋皆在我之上，今日能与你争夺魁首的，只怕也就是白姐姐了，可盼着姐姐不要叫妹妹失望哦。”

她说的白姐姐，自然不可能是白月九，而是同样刚开门出来的白云裳。那白云裳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这话，只是白云裳自从上一世白莲衣在武安侯府出事之后，就不在同她们席家姐妹来往，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一下，便同那贾思思先一步离去了。

席沐澜情绪不大好，哪怕这冷落了她许久的妹妹忽然亲昵的迎过来，她心情也愉快不起来，只是简单的敷衍了一句。

没想到这席沐嫣竟然拉着她仔细打量起来，瞧见了席沐澜眼脸下的薄青，忍不住吃惊道：“姐姐这是昨夜没休息好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上下打量起席沐澜的身体来。

苏玉站在一旁，见姑娘们走了一波又一波，便着急起来，催促道：“几位姐姐，咱们也个赶紧走吧，不然时间迟了，给尚宫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席沐嫣这才松了姐姐的手，“姐姐那我们先走了。”说罢，忽然又变得和席沐澜生分起来，直径跟那苏玉走了。

苏玉有些尴尬的回头朝席沐澜和白月九笑了笑，也连忙加快脚步离去。

白月九只觉得席沐嫣一直怪怪的，席沐澜似乎也察觉到了白月九的心思，有些尴尬道：“我妹妹一直这样，你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