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寒暮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心脏铮铮有声的跳动着。一脸无惧，执剑相迎。只是现下形式不知要比方才严峻多少倍，梨树林深处无人，叫喊声会竟数被树冠给挡了，不会有外人听到。方才是射来的飞箭，现在，就是十数人执剑相逼了。

闻渃雪心中明白，若是没有自己，区区数十个刺客，又能耐寒暮何。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不可能搞不定这几个刺客。可是这些刺客射箭时并不躲着她，就说明不是只会伤害寒暮。寒暮护着她，就难免会受伤，双拳难敌四手，他是将军又如何？

“寒暮，小心！”未待想明，薄刀划破静谧的风景，直往面上袭来。她惊呼一声，寒暮瞬间反应，执剑相挡。

“挡！”一声，铁器泛出嗡嗡众声长鸣，寒暮虎口发麻。心下明了，这是遇到高手了。刺客们不会给他片刻喘息，一齐冲上前来。闻渃雪只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晕，他护着他，她随着他的招式动着。虚晃间，她一点儿也看不清人影，只是眼前忽然迎面扑来一股带着热意的血珠儿来。她下意识闭眼，想象中的温热粘稠感却并没有溅到脸颊。她疑惑睁眼，看到是他抬起胳膊替她挡了。

没有什么多想的时间，他便转动手腕，继续执剑格挡，攻击。闻渃雪只顾着呆呆睁着眼睛，眨也来不及眨。是她低估了他，刺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开始负伤，地上也倒下去两个。梨花林的树倒是平白遭了殃，一道道利剑飞出，全砍到了树干上。

那树上刚刚长成的梨子，青色的，泛着绿。大约都巴掌大，却要么溅上了血肉，要么落在地上被踩成了稀泥。寒暮仍旧以一敌重，只是呼吸声却越来越重。闻渃雪瞧着地上沾了土，烂成一滩泥的梨子，微微跑了神。

清风划过脸颊，扬起发丝，发丝打在脸颊上，脸颊发出生疼。稳稳护着她对刺客应付自如的寒暮，竟然整个身子一个趔趄，虽然没有摔倒，但是脚下绵软无力，终于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她这才惊觉，回身努力将他搀住。他用剑抵着地面，还是挣扎着抬脚将冲过来的刺客用劲踹倒。那刺客因为惯性一个劲儿的往后狼狈跌去，却不想身子还没有倒地，寒暮手中的剑便猛的甩了过去，将他的身体贯穿。这是最后一个刺客了，寒暮轰然倒地。

闻渃雪颤着指尖拨着他的衣服，不知是哪里受了伤，怎么会吐如此多的血。可看来看去，也只有一开始为了护她而被箭射中了的肩膀，还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寒暮，寒暮！”她慌了，心尖儿都颤着的慌。不知他到底哪里受了重伤，连手都无所适从的举在空中。若是知道伤口，还可以替他捂一捂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这么多血？！

“……雪……，阿……阿雪……”他眼神竟然以显恍惚，目光没有了交点，连瞳仁都一点点的散了。但他在喊她，一边喊着，一边嘴里涌出更大块的血污。一种黑色的，她从未见过的血块。

“我在，寒暮我在。”她匆匆忙忙将手附在他的手上，想了想，又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贴到脸颊上。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浑身颤啊颤啊，慌乱的抖个不停。从来没有人让她这样过，从来没有人让心中这样害怕过。

“寒暮，寒暮。”她哭着，轻轻晃着他的胳膊。“寒暮，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吐这么多血啊！寒暮，寒暮你别吓我!”

可是寒暮的脸色出奇的青，诡异的就像快要死的人一般。快要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他努力张着嘴巴，要说什么呢？闻渃雪将脸贴了上去，努力辩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话。“箭……箭上有唔……我，我爱你！”刚刚说罢，他便整个身子一歪，又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吐了这么多的血，血多的吓人。他也终于无力似的，重重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一大颗发烫的泪珠从眼眶落下，落在他的耳畔，他的发沾上一点泪珠。心仿佛瞬间浮了起来，空空的，飘在了空中。没有一点可以落下的地方，沉浮飘荡，无处安放。惊恐至极，却又那般无力。她使劲摇着他，可他就是没有了声响。她整个人抖起来，如筛子一般，瑟瑟发凉的是心头。

“寒暮！寒暮！”

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林间幽幽的回声。

“怎么办，怎么办！寒暮你醒醒，你醒醒啊！寒暮……”她哭的绝望，从来没有，没有一个人让她这样绝望过。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更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如此绝望。

她慌了，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只顾着摇着他的胳膊哭的激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然间意识到，此时寒暮还没有死。他只是晕过去了，他方才说箭，对，他说箭上有毒！目光蓦然间移到他身上的那把箭上，她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坐起身来，她将泪水胡乱一通抹，拼命压下颤着的身子，颤着的双手。一点点触上箭身，忽然握住。闭上眼睛，颇有壮士断腕之意，紧咬着牙关，用劲全身力气瞬间将镶入他胳膊上的箭拔出。一刹那，一股黑色的血珠溅起来，沾上她白皙的面颊。他也一点感觉不到疼，没有丝毫反应。

闻渃雪也确认了，确实是箭上有毒。一阵混着梨香的清风吹过，她眸中冷静的可怕。一旦清醒过来，就不会如方才一般昏了头脑。拔出箭来的地方流出的是黑的可怕的血，是箭头上抹了毒。就算是杀不死寒暮，只要有一支箭射在他身上，他也会立即中毒。是谁，是谁这般歹毒！

她将拔下的箭扔到一旁，焦急的四下张望。可是这里是梨林深处，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她想要找人帮忙，也必须要去梨林外。形势容不得她多想，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她踱几下脚，往梨林入口处跑去。所幸老天有眼，没跑多远，就遇到一行来采梨的农人。有男有女，农人们见一个小姑娘满脸血污，衣衫凌乱，纷纷上前询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