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问我妈妈啊？”绎风睁大眼睛看着他。

时景嵘喉结滚动一下，扯出一个笑容，“我可能，认识你妈妈。”

闻言，绎风眸子却暗淡下来，“除了姐姐，没有人认识我妈妈。”

时景嵘心底抽痛，从最深处封存已久的记忆不合时宜地跑出来。

他也曾和她设想过未来，设想过未来的孩子。

会是这样吗？

他垂眸看着这孩子，有着和她一样的杏眼，笑起来如同夏夜里皎洁的月牙儿似的。

他心底已经有了几分思量，虽然不知道其间种种，但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说不定，我真的认识你妈妈哦。”时景嵘拿出手机，手微颤的动作透露几分焦急，多年被他压抑的悲恸顷刻涌出来。

他打开手机屏保，是一个女孩，二十几岁的模样，水彩的渐变蓝从裙底渐渐往上变浅蔓延，白净的小脸甜美动人地在梧桐花散落之下回眸浅笑。

绎风回过身子看过去，愣住了重新抬头打量他，神色复杂，“你真的认识我妈妈！”

时景嵘只觉得周身空气稀薄得让他无法呼吸，抱着孩子的手愈发用力，尾指不长的指甲嵌入肉中，让他得到几分真实感。

这真的是他的孩子？

真的是他日月忏悔的那个孩子？

那许姒呢？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不是也在牵挂着他和孩子？

我的日月忏悔祈祷，原来真的有用了吗？

他用了所有情意去描绘的那些岁月，那些破碎的梦想和未来，原来还有可待的寄托。

原来，他深陷泥潭的每一步都还有一点救赎。

一点点就够了。

“一点点就够了。”他轻声呢喃。

“叔叔你别哭啊！”绎风急忙抬头喊道。

他的眼泪砸在绎风脸上才让他有所察觉。

绎风被他吓得不轻，抬起袖子去给他擦脸上的眼泪，“你、你不要哭了！”

时景嵘一时察觉失态，抬手捏住他软乎乎的手，放回他自己怀里，让他乖乖坐好，多年以来强大的自制力收好所有的情绪，牵起嘴角柔声问，“你能，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妈妈吗？”

闻言，绎风似乎有些犹豫，重新趴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我只见过照片，妈妈从来都没有看过我，姐姐叫妈妈阿姒。”

时景嵘倏忽睁大双眼，瞳孔一缩，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掩下暗流汹涌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几分悲凉压抑在声音里。

绎风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笑？”

时景嵘敛了声音，大手覆在他头上，“因为我认识你妈妈。”

绎风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失落地重新趴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叔叔，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吗？”

这句话，听得时景嵘浑身一震，近乎失声，声音沙哑得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她很爱你的，只是她因为很多事情来不到你身边，但你要记得，她是最爱你的。”

“真的吗？”绎风抬起头面带期许看向他。

“嗯。”时景嵘别过头，看着远处的那棵梧桐树，“她真的真的很爱你。”

不然也不会把命都放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