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魁
作者:酒时衣 | 分类:历史 | 字数:1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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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红顶娥眉
这些贡字号组合起来的复杂程度,比云季合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给季牧一两个月的时间,或许还能想出个变零为整的办法。
贡字号的好处在于,纵有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在准备期间搞事情,最后这事没办好才是群起攻之的时候。既然如此,整的又操不起来,季牧便想不如就大胆些。
老苏惊恐看着季牧,“季头家,可不能这么搞呀,头船头船,归根到底它得是一条船。”
“头船头船,为什么不能是看头?”
老苏一怔,“可您这每个贡字号一条船,密密麻麻那和开路的护卫有甚区别?不但成不了气势,反倒要让人家笑话啊!”
“但这总比堆一条杂货画舫要好,河神大祭来到这个时段,别的商号有些画舫已经下水了,我们的画舫既没有时间装饰也没有时间组搭,那才是笑话。”
老苏很是头大,一想到季牧说的,浮入脑海的就像开渔的那个早上,密密麻麻蹦蹦跳跳不得了的鱼儿,好是不成个样子。
“贡字号这个头船,本身就不是和九州并列,而是可以理解为给贡字号的一个开头的位置。退一步说,要是我们真弄出一条画舫来,那岂不是在抢天下商号的风头?我们贡字号要这风头有何用?”
老苏皱皱眉,要是这么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他知道这绝非季牧早先想好,只是为了说服各个贡字号的头家临时联想到了这里而已。
“一百多条小舟开在前头,怎也是大失体面,我看季头家不如再思虑一番,反正还有半个月呢。”其他头家们接连附和起来,季牧这个主意乍一听可谓急中生智,细一想就是个急。
季牧看向众人,“虽为小舟,那要看是什么小舟了。”
“什么小舟?”
季牧目光一动,看向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一身红衣混在众人中,别人说什么他便附和什么。
“记得不错,您可是红顶坊的庄头家?”
“正是老夫。”
这一问一答啥也没说,在场头家一个个惊目圆睁——
要这么玩?
贡字号深入到皇室所需的各个方面,但有些东西是没法送到皇宫的,就算送到了也用不到,其中有一物,叫做——
红顶娥眉。
这是一种小舟的名字,皇室子弟出大都临运河,一路南下的时候往往都喜欢乘坐这种小舟。红顶坊就是一个守在殷州的坊子,专门制造红顶娥眉供皇室使用。
红顶娥眉长不到三丈,用柚木打造,形如弯眉,红顶则是指舟上的伞盖,寓意“鸿运当头”。
如是说来,这红顶娥眉却也无有太过特殊之处,但为何如此受到皇室偏爱?甚至普通人用了都要犯忌讳?
一切还是得从这个“娥”字说起,此字乃是九州最不能随便用的一个字,源自于九州远古的神话故事——娥皇。传闻大宇皇帝社稷一统开国前,曾在娥皇山见彩霞织锦、九色合一,告慰天下娥皇显灵,此为起基隆业之兆,九州一统、四海承平。
至今,宫中还有娥皇的神庙,每逢宇国大事,皇帝都要祭拜。
所以,不管这红顶娥眉长什么样子,在九州都有无法取代的意义。
众头家们刚要驳斥,皇室出行用的舟怎能用来拉货?可再一想,拉的都是贡品,只有皇家才能享受之物,那岂不就是金屋遇见美娇娘,天作之合啊!
“老庄,一百一十四条,可有?”老苏忙道。
老庄大皱老眉,“咋会有这么多,全拿出来也就一半。”
立时有人又不痛快了,“你们红顶坊祖祖辈辈几十代,就搞出来五十多条船?是怎么把自己养活到现在的?”
老庄使劲白着那人,“你们不会以为皇室下沧澜只坐红顶娥眉吧?越到后来这东西就是个象征性的,搞几百条你来给我养护!”
季牧道:“庄老,您看可有其他的办法?”
“我那木头是足够的,要是让南北两大船厂帮忙,十多天应该能做的出来,他们家伙事足,细节不太考究但速度绝对快。”
老苏道:“咱要是搞一个画舫,船厂那边肯定不敢说个不,可红顶娥眉这种东西,他们怕是不敢做吧!”
季牧也有此担心,红顶娥眉毕竟和皇室有关,船厂就算只要个贡礼监的批文,那也等个十天半个月。
“不能怂!咱是贡字号!又是头船!谁敢不从就去闹他!”
“没错,耽误了贡品巡游,搭上他整个船厂都不够!”
“那他要是就和我们拉锯怎么办?一来二去更没时间了啊!”
“他敢!大伙分头回去拾掇,贡品都打好皮,原封不动按照往贡礼监送的标准!”
“干什么?”
“咱都给他堆到船厂门口,这么多贡品没地方放还不吓死他们!要放只能放在红顶娥眉上!”
季牧瞅着这场景,大有一股“兄弟们抄家伙”的味道,这贡字号也是神奇,做着天底下最响亮的号子,一个个却最不像商人。
两大船厂都属各自商帮商会,其有一条戒律就是不能得罪贡字号的人,这些头家泼妇似的架势往船厂门口一站,想必对面腿肚子都哆嗦。
“老庄,别的你不要管,明天一早准点把木头拉过来!”
“可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什么一撇,我们要船!别船厂都应下来了,你这木头没跟上。”
“好好说话,说谁木头呢!”
“哈哈哈!”
“哎对了,南北俩船厂,咱不能赌一家,我看不如这样,沧澜贺州的号子去南面的厂子,其余的去北面的厂子!”
“那不行,这么搞我们南面人数太少了!”
“北面多出来的就跟老庄去搞木头,这样总公平了吧?”
“哎,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就这么定了!”
“我看靠谱!季头家,你就稳坐中军,这些船怎么走、要不要涂点什么,你给多寻思寻思,船的事包在我们身上!”
不等季牧说话,一个个哈哈又哈哈,烟袋往背后一抄、大手往壶口一抓,稀里哗啦就走了个干净。
季牧摊摊手,看着老苏。
老苏耸耸肩,“一直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