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同志全名孙爱红，杭州人，与郝仁算是半个老乡，自带三分香火情，中专文化，父亲是老红军，姥爷是民族小资本家，18岁入伍当文艺兵的时候驻在粤省，一共上过十二次南沙群岛，因此会粤语，政治过硬头脑聪敏，退伍后本来是要分到润华来工作的，正好，就安排给郝仁了。

总得来说，这样的女子在老家那边，属于门槛都能被媒婆踏平的那种香饽饽，而组织上派她来，就是为了陪在郝仁的身边，负责做郝仁贸易上的助手，更负责郝仁与老家那边的联络。

这个时候，中英谈判已经徐徐展开，郝仁毕竟有公职在身，并不方便频繁跟老家人接触，而严国良的身份和交际圈，比郝仁更不方便，有这么个小助理跟着他，其实还是蛮合适的。

再说在这个没手机没电脑的时代，长期合作的贸易伙伴之间互相派个人去对方公司常驻，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至于孙爱红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背负着什么特殊使命的特工之类的，郝仁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尝一个吧。”郝仁将一个虾饺夹到小孙的碗里。

“嗯……”小孙这时候也着实是顶不住了，想了想，居然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郝仁：“我们一人一半。”

郝仁微微皱眉，没有接。

“郝先生，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您真的尊重我，也请您尊重我的原则。”

这个年代，原则两个字还是很严肃的，郝仁见她这么说也就只好接了那五块钱，叹息道：“我尊重你的原则，不过港岛这边的物价确实挺贵的，你赚着老家的工资，花着港岛的开销，生活会很辛苦的，既然你是我的助手，不如我给你开一份工资？”

小孙摇头道：“郝先生，我虽然是你的助理，但我跟您本质上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没有高低之分的，我连五块钱的虾饺都不肯让你请，怎么可能收您的工资呢？”

说着，小孙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虾饺，轻轻的沾了一点醋，很小很小的咬了一口，美的把眼睛都闭了起来，露出了一种，很满足很满足的神情。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想好了，虽然我不能收你的工资，但是组织上派我来港岛，本身就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啊，我不忙的时候可以做一些零工，做一点兼职，不会让我自己饿死在街头的。”

郝仁只好笑着跟老板招了招手，道：“老板，今天我出门急，没带钱，这顿可不可以记在账上。”

老板马上道：“仁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两笼虾饺还记什么账啊，算我请您的。”

“真的请我啊。”

“当然啊。”

“那能不能再请我多吃两笼啊。”

“没问题，您稍等啊。”

郝仁笑笑，在老板拿虾饺的时候将两笼虾饺和五块钱推到了小孙的面前：“你看，这顿饭是别人请的。我知道你不想占我便宜被我看轻，可你也不能让我占你便宜吧。”

“这……”

小姑娘都有点不会了。

郝仁趁她犹豫的时候，转移话题道：“小孙同志，聊点正事儿吧。”

“哦，对对，聊正事。按照您和赵副总谈好的价格，两台燃煤发电机组作价是十五亿港币，除了第一笔定金一亿元用贵重金属支付以外呢，剩余十四亿全部都用农产品来支付，第一笔贵金属这两天就会到了，是通过润华公司进的港。”

“嗯。”

郝仁趁着小孙说话的时候主动夹了一个虾饺放到她的碟子里。

“至于农产品呢，您第一批都打算要哪些东西，我记录一下，让老家的同事明天给您报个价，您放心，组织上不会让爱国港人吃亏的，给您报的价格一定是优惠的。”

郝仁吃着虾饺问：“老实说，报价什么的都无所谓，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跟您请示。”

小孙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可谈不上请示，我就是个传话的，您有什么要求我帮您转述上级。”

“嗯……小孙同志，你对走私这件事情怎么看。”

小孙愣了一下：“走，走私？走私当然是犯罪啊，那不就是挖社会主……不对，您的意思是，您走私？”

“嗯。你也觉得这是不对的么？”

小孙连忙摇头，机灵地道：“不对不对，我们如果走私，那当然是不对的，可您人在港岛走私，那不就等于是挖资本主义的墙角么？这么说来的话，您这叫敌后战争。”

噗呲，郝仁忍不住被她给逗乐了。

乐了一会儿之后，郝仁道：“说真的，老家那边什么农产品富裕，就卖给我什么农产品吧，价格的话，就按照老家市场的零售价给我就行了，这的物价你也看到了，去掉运费和人工，我少说也能赚十倍，不过必须要走私，过海关的话一来影响利润，二来也容易暴露我跟老家的联系。”

“可是，你要亲自走私么？老家这边，老实讲虽然我们也有隐秘的渠道，但如果用来运输农产品的话，这个……恐怕组织上很难同意的。”

“我当然不会动用老家的渠道进农产品，牛刀杀鸡也不是这样的，好歹我也是屯门的警署署长，你放心，我相信会有人愿意帮我这个忙的。”

“哦，老实说，货物离岗之后呢，我就管不着了，你要走私的这件事我会上报给组织的，组织应该也会同意的，嗯……我给您大概一个参考价格啊，猪肉的话呢，离岗价大概是一千五百块钱一吨，西瓜呢是二百块一吨，甘蔗是…………”

尽管郝仁一再表示无所谓，但小孙还是规规矩矩的把上级给他的参考价挨个报了出来，而且背得烂熟。

当然，这个过程中，那一笼的虾饺终究还是让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