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

坐在床边的毛毯上，伊寻羽问道。

经过之前的交流，暂时的，两人之间大概是建立起了某种莫名的相处方式。很脆弱，而且完全寄托于对方心情之上。

而破坏这种关系的最大不稳定因素，不是自称女神家伙的喜怒无常，而是伊寻羽那张在疯狂作死的嘴。

对此，伊寻羽准备继续保持。

“因为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女神，如此回答道。

就像是看到路边有趣的小动物会随手捡回家饲养……伊寻羽觉得，此时对方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态。而不妙的地方在于，她曾经也这么做过，后来全部都养死了。

“只要你不怕我会给你添麻烦。”

摇摇头，伊寻羽微微叹气，也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索性不去细问。

“过来，陪我聊聊天。”

女神，指了指自己身旁说道。

伊寻羽起身走了过去，接着往地毯上又是一坐。

“我以为你会坐在床~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坐上去？”

“不可以。”

“所以你这么又问一遍不觉得多余吗。”伊寻羽一摊手问道。

“啧。”那你之前就好意思直接睡上来？

女神…表情凝固了一下，接着在床~上盘起腿，好奇的打量着伊寻羽，许久才问道：“你就那么想死？”

“人总是会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自杀，咬舌自尽不就完事了？”

“因为我不想，那样的死法太廉价了。而且，咬舌头死不了人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伊寻羽看过去的眼神有点微妙。

“随便找个野兽被咬死？”

“试过了，对方没咬过我。”

“所以，被我杀就不廉价？”

“其实也不怎么理想，但勉强能接受。”伊寻羽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嫌弃说道。

“这样啊，那我问你，你理想的死亡方式是什么？”女神…觉得自己大概摸~到了点什么。

“理想的？”

“对，也就是你觉得最好的。”

“你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伊寻羽微愣，接着真的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死亡应该具有仪式感，不是形式上的隆重，而是那种看着就会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感。最好，还能让人在久远的回忆中，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细节的那种深刻……”

“啧，矫情。”

没等伊寻羽说完，女神…摇摇头，随意的吐出两个字评价道。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整天寻死觅活，结果真要死的时候表现的比谁都惜命。”

看伊寻羽没有反驳的意思，脸上也是没有任何不服气的淡然平静，其口中话风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你和那些人又有所不同。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杀气，你却几乎没有一点感觉。”

两种很矛盾的表现同时在伊寻羽的身上出现，让人困惑与在伊寻羽心中，所谓的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啊？你身上有杀气吗？”女神的话说的伊寻羽一愣，只是关注点颇为跑偏。

“…有，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生物，都会在感受到这股杀气的瞬间感受到如同被反复杀死成千上万次的恐惧。感受不到的，只有死人，又或者是已经确定死亡命运的家伙。你，大概算是后者？”

有的人活着，但却已经死了。而已经死去的人，自然不会害怕已经是过去式的事情。

“我没感觉到，杀气什么的。”

认真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伊寻羽摇了摇头：“算了，你说有就有吧。”

……

天，被聊死了。

在伊寻羽不知不觉进入发呆状态后许久，女神，又一次出声问道：“既然这样，就先让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了。”

“嗯？”伊寻羽疑惑的抬起头。

“在有外力将你终结之前，你是不会主动自杀的，对吧？”

“是。”

“但你现在的状态是没地方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对不对？”

“嗯。”

“那我叫你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

完全被摸透了，伊寻羽现在的情况和状态。

而且对方此时所提出来的要求，本来也不是可以商量的语气，而是彻底的肯定句。

“你真不怕我给你添麻烦？”伊寻羽又一次问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从来不接触外界的人？每隔八~九个世纪我都会去外界逛一圈，了解新的知识，接触新的文化，顺便采购新鲜的特产。对了，你应该庆幸，要是你之前动了我的那些珍藏，我会把你皮整个的给拨下来。”

伊寻羽眼前一亮，再次看向衣柜的目光已经充满了跃跃欲试。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女神：“……”

大意了，一不小心，她就忘记了面前这个家伙的精神很不正常。

“把你脑子里危险的想法收起来，等等我就把衣柜给锁上。”

“好吧。”

伊寻羽耸耸肩，又问道：“对了，你说你每过几个世纪都会去外面转一圈，那你现在多少岁了？几千岁，还是几万岁？”

询问年长女性年龄是一件相当礼貌的事情。

“我活的比你想象的还要久。”女神，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等伊寻羽再问，女神突然指了指墙角处的杂物堆。

“既然你住在这里，就应该付房租。钱你肯定是没有的，但至少把你弄乱的东西给我收拾回原样。”

“原样？”

“有什么问题吗？”

“让我收拾可以，但恢复原样绝对不可能——之前那堆东西堆的和破烂堆没什么区别，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如果是从前，在非战斗情况下伊寻羽绝对不会用这种噎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来说话。但现在，她心中关于价值衡量那根弦早就崩飞不知哪去，心里是真的一点数都没有。

“至少收拾的利索点。”

女神的忍耐力，又一次超出的伊寻羽的意料。

“好吧。”

伊寻羽想了想，微微点头。

看样子，未来的三个月，她就只能在这里度过了。

虽然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总算也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眩晕感，突如其来的袭来，让伊寻羽眼前景象模糊的同时，身体也失去控制开始向下倒去。

碰、

脸朝下砸地的声音响起，伊寻羽像条年糕一样躺在了地毯上。

“嗯？”

女神歪了歪头，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是饿晕了啊。”

“呵呵呵呵，之前不吃是吧，现在可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