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菲听到电话那头的沉默声，就知道答案，不会是她想要的，在挂断电话的同一秒，她忍不住哭出了声，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司陌的职业有了埋怨。

她现在根本就不敢进病房里面，她害怕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人家都说老人家过了80岁之后就应该是笑丧，小辈们就应该笑着送老人离开，但是现在的白浅菲做不到。

她从小就没有奶奶，司奶奶真的就像他的奶奶一样，一直呵护她，爱护她，甚至毫无理由的偏向她，现在她就这么离开了白浅菲，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甚至无比的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个夜就不能熬下去，明明之前就熬了那么多遍了，为什么就偏偏今天熬不了？

但是司陌不在，基本上没有人能察觉到白浅菲不良的情绪，而且现在还是在每个人的情绪就不好的情况下。

零接完白浅菲这个电话，内心的不安愈发浓烈，立刻给林嘉昊去了个电话，还在梦乡的林嘉昊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睡觉没有调静音的习惯，也不能调静音，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

听完零的话，他直接就从床上翻身下床，陈颖彤被他的动静惊醒了，迷迷糊糊的问道：“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司老太太去了，我现在过去看看情况，我担心大小姐的情况不好，司少也还没回来。”

陈颖彤也想和他一起去，却被林嘉昊制止了：“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吧，孩子总要有人照看的。”

陈颖彤担忧的看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背影，浅浅……浅浅怎么办？

在医院的白浅菲还不知道林嘉昊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在病房门口徘徊，听见走廊尽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然后看见司家人都来了，司翼遥也被司德铮抱在怀里，还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

司翼遥看见自己的妈妈，想伸手过去要抱抱，本来司德铮不想让孙子在白浅菲怀里，现在白浅菲的状态不好，加上孩子也重了难免会吃力，但是见白浅菲坚持，司德铮也就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白浅菲把孩子抱到怀里，然后和孩子说道：“翼遥，我们进去看看太奶奶。”

司翼遥双手捧住白浅菲的脸，然后用自己的小额头贴在白浅菲的额头上：“妈妈，你怎么了？”

白浅菲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把他带到病房里面，病房里面没有哭天抢地的声音，但是还是能听见隐隐的抽泣声，她把孩子抱到老太太的床边，强忍着哭意说道：“翼遥，和太奶奶说再见。”

司翼遥看见躺在床上已经紧闭双眼的老太太，第一次不听话：“我不要，为什么要跟太奶奶说再见，太奶奶只是睡着了，为什么不是说晚安然后就出去，还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影响太奶奶睡觉。”

白浅菲也忍不住第一次吼了孩子：“快点和太奶奶说再见！”红了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悲伤。

白晨雯接到通知赶过来，刚好就看见这一幕，她和萧夙没有带萧霏霏过来，他们看着僵持的母子俩，萧夙走到司翼遥身边，安抚着哭泣的司翼遥，白晨雯却把白浅菲带出来了，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

有些时候，总会因为一个暖心的动作，让有些强忍着的情绪溃不成军，白浅菲现在就是如此。

她没有回抱住白晨雯，而是整个人突然像卸了力一样，靠在她的怀里：“我没有把阿陌带回来，奶奶的愿望我都没有能实现，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她最简单的想回家的愿望都没能实现，我都跟她约好了，今天说要带她回家看枫叶的。”

白晨雯听见她的话，也没忍住泪水，听见白浅菲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让她对这个侄女心疼不已：“没有，老太太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浅菲只觉得自己已经哭到头皮发麻了，白晨雯的话，并不能安抚到她。

其实在病房里面的人，都能隐约听见白浅菲的哭声，就站在病房客厅的人，更是能听见白浅菲在说什么，更别说刚刚到场的林嘉昊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在场的人，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面，都不及白浅菲所做的，从老太太进医院检查就是白浅菲劝的，然后安排，之后治疗的缴费，她更是抛下了自己的工作，一个星期有六天都能看见她在医院，剩下的空余时间，她就去查司陌的下落。

而且司德铮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是，内奸的事情，白浅菲其实也在忙碌。

在老太太从心脏科ICU出来之后，白浅菲更是在医院里面隔三差五的就守夜，所有人都怕她吃不消，但是她却笑着摇头说没事，其实大家都明白，因为司陌不在，她想努力把司陌那份孝义也补上。

所以现在老太太离开对她的冲击，也是加倍的，除了老爷子，可能在场最痛苦的，就是她了。

林嘉昊看见哭到崩溃的白浅菲，心都碎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大小姐哭成这样，想到现在司陌不在，也对司陌有了埋怨，这比当年他们吵完架之后，白浅菲独自出国的埋怨，还要深上不少。

最后白浅菲哭晕在白晨雯的怀里，林嘉昊赶紧上前把人抱起来，放到隔壁病房。

——

老太太的灵堂设在了大院的家里，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外面鲜红的枫叶，遗体已经直接从医院送到殡仪馆，她的逝世也上了新闻，国人无一不为此叹息，真的是走一个少一个了。

在某洋的某小岛上，一个穿着短裤的男人，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哥哥，今天的新闻开始咯，今天可是有一个大新闻！”

男人跟着小女孩走到一栋海边的小别墅里面，坐在吊椅上看着今天的新闻，听见里面的女主播说道：“今天凌晨五点.....因癌症于华国四九军区医院逝世，享年90岁。”

左边还放着司老太太黑白的照片，脸上慈祥的笑容，看不出来是曾经久经沙场的女军人，下一条新闻继续播报，小女孩也在叹息着这个新闻，却没听见身边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