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冉颜正坐在床上黯然自责的时候，凌昇又再度出现了，他手里还捧着一个陶瓷的药壶，壶口微微冒着热气，看上去像是刚刚才熬好的。

“小颜颜，这是我给你新配的活血化瘀、健脑安神的药，你喝了应该会对你恢复记忆有些好处……”

他一进门就径自朝着床边走来，将那只药壶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不过，你也别指望这药喝下去之后就能立马恢复全部记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这是脑部外伤导致的失忆症，治疗难度比较大，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没有特效药……其实最好的恢复办法，还是多接触过去的生活环境，只是对你而言，这个难度似乎更大……”

他一口气唠唠叨叨地说到这里，却见辛冉颜似乎并没有任何要插话的意思，他一愣，随即转头，待注意到辛冉颜脸上那些未干的泪痕，以及此刻散落在她面前、几乎铺满一床的光盘时，目光当场一凝——

“这些视频资料你已经全都看完了？”

闻言，辛冉颜下意识地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脸，方才无声地朝凌昇点了点头。

凌昇见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挤出一句：

“是被视频里那么可怕的昱辰吓到了吗？”

辛冉颜轻轻摇头：“不，视频里的他并不可怕……”

正好相反，应该是可怜才对。

“真的吗？”凌昇勾了勾嘴角，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感到害怕呢……”

辛冉颜滞了滞，似是听出了对方夹在话里的一丝讽意，当即无声地咧了咧嘴，苦笑：

“其实在此之前，我不止梦见过卓寒，也有做过与昱辰相关的梦，但每一次梦见昱辰，我都是被吓醒的，因为梦里的那个他，真的很可怕，可怕到让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和我现在认识的这个洛昱辰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并没有任何惧意，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可是那晚在他药效发作的时候，我的想法突然变了——那时候，我虽然差点被他掐死，但却意外得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慌，因为我骨子里的感觉告诉我，这样的他才是正常的，他那时候暴露出来的才是他的本性，才是真正的他，而之前那个一直对我温柔相待的他，才是根本不正常的他……

可是看完这些视频之后，我觉得我可能又错了，那样的他也不是真正的他，或许，他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被我逼的，是我的错……”

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自我批评”的话来，凌昇整个人都懵了懵，且不敢置信地盯着辛冉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还想着再给你多做点心理建设之后，再跟你讨论昱辰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感慨——

“因为以前的你，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以前的我？”

“对，以前的你，个性非常倔强，认准一件事，似乎就再也不会回头，不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无论他为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他，所以对于那时的你而言，昱辰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哪怕他明明是帮了你，或者明明就是为了你好，但你对他却从来不会怀有半点感激，有的，就只有恐惧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