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告诉我，韩几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韩几并没有说，只知道他走的时候带走了那把铜镜。

梦里，韩几举起铜镜向我照射的景像又浮现出来。

韩几，他们都说是小小鱼救了我。只有我知道，是你在我的魂魄快要被吞噬时用自己的鲜血将我拯救。可是，韩几，你究竟去了哪里？

小鱼被我留在了王爷府，李诚那么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好好地照顾着她，有锦瑟在王府照顾着她，我会更放心一些。

锦瑟和李海李诚商量了一下，干脆全都搬到王爷府来住，就这样王爷府除了韩几不见了，又齐齐整整热热闹闹起来。

小小鱼几乎成了我们的开心果，每天看一看，摸一摸他粉嫩的小脸，抱抱他软软的身子，听着他呵呵的笑声，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哪怕他有时候会发个脾气，哭个不停，我们也觉得那哭声是比仙乐还要动听。

段延玉来得很勤，每次都会带些有趣的娃儿玩意给小小鱼，也不知道他都是在哪里淘来的。因为有那些小玩意的贿赂，小小鱼就特别地喜欢段延玉，只要段延玉出现就会立即停止哭闹，伸出手来求抱，乖巧的像一汪碧水。

我的身子慢慢地恢复过来，对韩几的思念越发地浓烈，却不敢在王爷府的人前露出一丁点。其实我知道他们也担心着韩几，也同样不愿意在我面前露出一丝罢了。

王闰之来看过我几回，每每离开，都会握住我的手，却不说一句话。她的话都含在凝视我时眼中闪烁的泪光之中。

苏轼也会来，会和我说起汤村的盐场。说汤村的盐场做得越来越好，产盐量快成了全国前三，朝廷自然不会让杭州府衙自行处理这些盐，竟要求杭州府衙将所产的盐全都送到京城去，并为了运送的快捷，要在汤村开挖一条大运河。

苏轼被任命到盐场做开挖运河的监督史，每每说到那些舍弃了土地来挖运河的百姓，就会长吁短叹，然后就会突然说道，若是韩兄在，一定能给我想一个办法。

苏轼大概是唯一一个会在我面前谈及韩几的人了。

韩几消失后的一年，苏轼的在杭州的任期也满了，他要带着一家人去密州上任，问我们有什么打算。

李海和李诚想要随着苏轼前往，毕竟他们都是戎马一生的将士，留在三个女人一个娃的身边实在也没多大作为。

锦瑟和小鱼来问我的意思，我自然是同意的。苏轼的密州之行也充满了艰辛，有李海和李诚在一旁协助他，也许他就会轻松许多了。

“那让小鱼和小小鱼跟他们去吧。”锦瑟说得很轻，声音却充满了坚定，“我不会丢下无颜你的。”

“傻锦瑟，你没听过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可不能让李海恨我一个洞噢。”

“他敢！他哪里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为了你而存活的吗？”

我无可奈何地看看锦瑟，拍了拍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锦瑟便不再言语，回去帮李海收拾东西，千叮嘱万嘱托的就怕有什么遗漏了。

苏轼他们离开那一天，杭州人民都自动地跑出家门，要来送他们的好通判。锦瑟拉着李海的手泣不成声，看得我心里直恨自己。

段延玉也来送苏轼，看到锦瑟和李海那样，又看看我那愧疚不安的模样，突然走到我面前，将我轻轻拉了过去，然后对锦瑟说：“锦瑟，无颜一定没有告诉你，她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回大理了。所以，和你的李海一起去吧。苏大人我还要拜托你们好好地照顾呢。”

“无颜，真的吗？你真的要和王子去大理吗？”锦瑟惊讶地问我，她的眼里明明全是期待。

“嗯，王子说，大理的生活其实挺适合我。所以，锦瑟，请原谅我到现在才告诉你我的决定，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想笑，可是挤出嘴角却是一丝酸涩，眼眶已经红了，一把将锦瑟抱在怀里，又招呼来小鱼，将我在这世界遇到的两个好姐妹紧紧地抱着。

李海和李诚骑着马在前面开路，苏轼一家坐在马车里，锦瑟和小鱼骑着另外的两匹马在后面护卫着，苏轼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杭州。

他在杭州留下的那些故事，那些诗文，那些忧国忧民的思想将在杭州人们的心中长存。

“无颜，你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回大理吗？”人群散开后，段延玉着急地问我。

我摇摇头，我如何能离开这里，我要留在这里，我怕我离开后，那个人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我知道，你也只是想让锦瑟放心离开。”段延玉叹道，“我知道王爷不回来，你不会离开杭州的。”

他的手依然牵着我的手，我竟也没有任何的反感，任由他就那样牵着。也许，在熟识的人都离开后，我实在需要一双手能给我依靠，给我温暖。

“不过，没事的。无颜。”段延玉突然抬起脸来，黑色的眸子看着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也会留在杭州，我要陪着你，陪着你等到王爷回来。”

噢，段延玉，你可是一国的王子，你应该去履行你王子的职责，你应该去为你的大理国民做贡献，为以后做一个英明的大理国国王而努力，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根本不会接受你的女人，留在异乡。

我很想把这些道理都说给段延玉听，可是我竟然就那样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任由他用那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我甚至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孤独的时候，一个女人是多么渴望有人陪啊，哪怕，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人。

段延玉说到做到，竟然真的带着他的那些丫头们来到了王爷府。他让丫头们叫我小姐，说他刚刚和我结拜为兄妹。

紫儿和红儿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

岚儿却是十分恭敬地向我行礼，叫我小姐，还说以后就由她来做我的贴身丫环。

“不，不用。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连连摆手，说真的，我还真不习惯让异族的女子来伺候我，虽然我自己就是一个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