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章小凤凰

这个时代的报纸和杂志，还有一个从比较久远的时代流传下来的习惯，那就是以自己的版面当做根据地，和其它的报纸进行论战。

你来我往，反复拉扯，原本一个热度可能也就几天的议题，这样论战之后，往往会热度越来越高，弄得人尽皆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看报纸。

但是，看报纸的人却会和别人说自己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

当报纸上连篇累牍半个月都是一个内容的时候，那这个内容就会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年代报社依旧是个好单位，在报社工作，哪怕是在报社的印刷工厂，都是一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如今这样“如日中天”的报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用不了二十年，那些城市里的报纸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倒闭，哪怕是省级的报纸，发行连也锐减到了三位数。

不少原本有着全陆地这边影响力的报纸，也彻底沦落到了没有人理的状态。

也不能说他们不努力，只能说随着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普及，整个世界运转的逻辑都变了。

有了短视频，原本可能需要身边有一些“知识分子”，将他们看到或者读到的新闻用自己的话转述一遍，而在新媒体时代，这样的活有无数更专业的人去做。

甚至，一些原本影响力很小的杂志，反倒是因为有意进行短视频方面的孵化，培养出了一些比较知名的账号，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账号，这些杂志反倒是能破圈，相比于旧时代活得更好。

不过，他们活得更好的意义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人们，把书当做是主要去购买的商品，但是在新的时代，买他们的杂志和出版的书，反倒是变成了一种粉丝为了支持自己的偶像而购买的周边。

甚至，这些“周边”里的内容什么样，读者们根本都不在乎。

话说道九零年。

陈爱的经历在最初的报道后，经过了论战，就像是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皮剥开，一点点揭露这位“陆地这边女首富”的“秘辛”。

甚至，记者们都找到了陈爱生活的村子。

陈爱的父母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女儿的境况，他们曾经也想找来着，想要把女儿抓回去，可是省城那么大，他们光是到省城就已经觉得心惊胆战了，更遑论在省城里把女儿找到，再抓回去。

而当他们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是“陆地这边女首富”的时候，他们先是整个人都傻了，然后连连否认，“不是的，那不是我们女儿，你们认错人了。”

当记者们把陈爱的照片还有影像资料都给陈爱的父母看了，陈爱的父母依旧连连否认。

“虽然她看着像是我闺女，声音也像我闺女，但她不是我闺女。我闺女怎么可能成为什么‘陆地这边女首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记者们连连劝说，他们依旧是不信，甚至记者都被他们搞的很焦躁了。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记者福至心灵，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青色的伟人像说道，“你就当她是你的女儿就行。”

老汉见到了这几张纸币眼前一亮，双臂灵活的一动，一点都不像是这么大年龄的人，也灵活的不像是一个庄稼汉。

他说道，“您早这样说给钱就好了啊。”

他啐了一口吐沫，数了数钱，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说道，“一共四百块，一百块钱一个问题，您可以问一个问题。”

给钱的记者原本看老汉张嘴了，还比较开心，但是听了一百块一个问题，差点想要啐他一脸臭狗屎。

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他自己一个月工资，也才勉强能够到两百块，刚才他可是一下给出去了两个月的工资啊。

旁边的记者倒是展开了思路，也从钱包里拿出钱说道，“一百块钱一个问题没问题。对了，一会我这边写个收据，您能签个名不？如果能的话，我至少问您十个问题！”

老汉听到要签名，就是一脸的紧张，他说道，“你可别看我不识字就想要骗我。”

那个记者连连讨好到，脸上都是堆笑，他说道，“您放心，我怎么会坑您呢，您不识字，您村里的人肯定有识字的吧，您去找一个认字的看看不就好了。”

“不行，那我得多找几个，省着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那个记者依旧是满脸笑容，他说道，“您想找几个就找几个。我现在先把钱给您都行，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汉的手已经伸出去一半了，就那么悬停在了那里。

这个记者说道，“我问您问题的时候，只能有咱们两个人在场。”

老汉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体格，见他一身虚浮的肥肉，看上去就不像是很有战斗力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这位记者推了推眼镜，然后把一千块双手奉上。

其它记者见到这个记者的行为，都想啐他一口臭狗屎，“这小子竟然想搞独家！”

而且，这小子让老汉在他写的条子上签字，只要他们那边的单位，觉得他采访到的内容还可以，就能够把这部分费用报销。

如此一来的话，相当于一分钱没花，就换了一个独家新闻的机会。

这可是……学到了……

记者们向来就是这样，能够有用的技巧就用，能够达到采访的手段就好了。

事实上，若是让这些人去查郝莽的话，他们反倒没有这么个胆子。

因为，新诚电子不光是在省台投放广告，在报纸上投放的广告也不算少。

这是一个连省级电视台，都开始要求向全面自负盈亏转变的年代。

现如今，其它的品牌投放广告，都像是流水一样，往往是销售业绩不好的时候，投放一个广告，能销售业绩好了之后，就不投放了。

唯有新诚电子这边，会长期投放广告。

郝莽之所以不在第一年就让新诚电子竞争标王，一是要让省台们更放心一点，二就是现在新诚电子的产能，已经有些匹配不上它的名气了，如果继续扩大知名度，消费者却买不到产品，那到时候就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而华翠楼这边的产能相对来说则很充沛。

哪怕就是在这边建立的工厂没有那么多产能，也能很轻松的从现代那边搞定。

贵金属和珠宝首饰虽说总像是在出新款一样，但其实当工艺固定了之后，能够做什么样的花纹，都是有一定限制的。

变来变去也无非是那些东西。

所谓的什么什么系列，更像是把其中某一个特点放大，然后制作出一系列好像是一套的产品一样。

而这些产品，主要的作用就是拍宣传海报的时候用一用，真得要卖的时候，反倒是不会很推这些款式，因为推这些款式卖出去的成功率和别的款式都差不多。

并且，第一次要让华翠楼上的原因还是因为贵金属和珠宝饰品，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算是一种“奢侈品”。

越是奢侈品的东西，就越离它本身的价值属性越远，价格也就越贵。

而对于奢侈品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品牌。

而所谓的品牌，其实也就是做的越早，其实知名度也就越高，品牌也就越响亮。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贵金属和珠宝首饰基本上只有在百货大楼的一些柜台了有售卖，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品牌的概念。

不管是华翠楼还是沪海的那一系列的品牌，都是第一批的品牌。

现如今，只要是华翠楼能够处处领先一步，在陆地这边大多数人心目中种下一个印象的话，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十年的时间里，它的品牌影响力，都会比沪海那一种品牌，以及还没有进入陆地这边的港九那边的品牌要强上一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运营的一塌糊涂，只要陆地这边的经济在变好，也能够持续盈利好多好多年。

而若是运营方面再精致一些，依托于陆地这边广阔地市场，甚至有机会能够做到全世界范围内，最大的一家贵金属和珠宝品牌。

如果真得能够这个样子了，哪怕是忽然有一天郝莽回到了现代却再也过不来了，对于陈爱来说，她也有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不过，这一切陈爱也不知道，郝莽也没有想得特别清楚，只是想要做就这样做了。

陈爱的父亲陈老汉，在拿了钱后说得是吐沫横飞。

他本就是一个愿意说话的人，只不过以往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觉得他絮叨。

他哪怕给别人钱，别人都不想听他说话，但是今天却格外的不同，有很多外面的人，手中挥舞着钞票，就想听他讲点什么。

陈老汉也知道这个机会很来之不易，因此，对于这些记者想要了解的内容，往往都是点到为止，而对于其它的内容，则是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记者们虽然也有些受不了这个，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工作，他们为了拿到一手的资料，写出好看的报道，只能够听着。

陈老汉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他明知道这群人对于他的一些话并不是喜欢听，但是又不得不听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水，从天亮说道了天黑。

一个个记者排着队请陈老汉一对一的接受采访，然后一个个再忙匆匆地离开村子，在颠簸的212吉普车上，就开始起草起了稿子。

天蒙蒙亮，最后一个记者也走了。

陈老汉在橘黄色的白炽灯下一张张数着钱，“一百……两百……三百……”

“一万两千块！”陈老汉数完最后一张后，看着这些钱愣了又楞，“竟然有这么多钱。”

无论是哪个时代，庄稼汉种地都不赚钱。

他一年赚的钱也就和那些记者两三个月的收入差不多，就这还是因为他家的地都是上好的田地产量高。

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问的陈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想如果哪个陈爱真的是自己女儿的话，自己要不要找过去。

他是个庄稼汉不错，但是他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