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昼夜平分，妖怪们在头上簪花；清明时春意盎然，妖怪们带柳插柳，手中凝聚风筝放飞，并剪断牵线，以妖怪的力量凝聚成的风筝冲破雨滴，遥遥飞到了天边去；谷雨时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红熟。

后三个不知道是什么节日，第一个是黑红色的花，这花和之前的图案都不同，之前都是静止的，但它却是扭动的，好像是活物。

“据说这花是朱素丛里的宝物，妖怪们都喜欢食用。人间没有这种植物。”

见安平眼露疑惑，云觉在旁解释，“我在云家时，曾看过一些古籍，上面有些记载。”

每当三月三的时候，无论在哪里的妖怪，都会举行这样类似祭祀的仪式，以示感恩。春合城的规模只是大了些而已。

第二个节日的图案是每个妖怪的原身，小小的被他们顶在脑袋上。

安平看得十分惊奇，因这城里都是妖怪的黑气，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另外混进来的人，以及那人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目光。

云觉若有所察的侧过眸去，看到那一身脏污蓬头垢面的女人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低头对安平道：“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安平从队伍中收回视线，挑眉看他。

云觉把伞递给她，“不是什么大事，稍后再与你解释。”

安平点头看他离开，想把伞给他打，但被云觉拒绝了。

细小的毛毛雨只是湿润了他的头发，云觉穿过人群，直奔着女人而去。

女人的感知极为敏锐，立刻低下头向旁边移动，见云觉紧追不舍，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主街。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像是上演着无声的默剧，雨水打湿了鞋子，衣角也被浸润了水渍。

女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春合城并不熟悉，喘息的穿过层层街道，而后面的人却始终不紧不慢，水汽模糊了世界，让他的面容也有些不太清晰，一身气质温润，眼睛却冰冷毫无感情。

女人能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紧紧盯住了自己，她像是对危险毫不自知，出现在外面的猎物，被暗处的捕食者步步紧逼。

终于避开了所有人，连城中心那处歌舞也离得远了，女人慌忙间躲进了死胡同里，她看着出现在对面的人，仿佛被一片死亡阴影笼罩。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乱糟糟的头发下肤色稍黑，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交错疤痕，一双鹰目凶光毕露，“我与公子素未平生，公子为何一路追我？”声音磨砂一般。

“叠茂岭，山匪。”云觉笑道：“不想你竟从牢中出来了。来春合城，欲要复仇？”

此人正是当初叠茂岭的山匪头儿，被安平几个打上山杀死了两被圈养的妖怪，兄弟们又都被抓进了牢里，死的死残的残，唯她一个坚定要复仇，居然在牢中用秘术养了老鼠，以囚犯血肉为食，反哺己身，又故意做出虚弱状麻痹看管的人，这才逃了出去。一路躲躲藏藏，使劲手段寻找，才摸到了春合城。

既然已经被说破了身份，女人也不再隐藏，一双眼中透着恨意，牢牢钉在对面人的身上，“你们害我落魄至此，害我兄弟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既然如此，那便留你不得了。”

云觉微笑，一步步向前逼近，手指尖蔓延上黑色花纹。

女人本召出了老鼠妖怪打算与他一较高下，然而却从心底感到一丝冷意，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离开这里。

小雨连绵不绝，天气有些阴冷，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将女人牢牢钉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她只觉汗毛倒竖，恐惧不可遏制的在心底蔓延，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靠近，看着对方朝自己抬起了手。

那双手白皙修长，上面却攀附着诡异的黑色图案。不仅是手，脸上，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上都是如此，看着有几分妖诡。

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层黑气，双腿重若千钧，又像深陷沼泽，她挣扎了几下，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又试图取操控老鼠妖怪，但那只大如狗的红眼睛老鼠却一动不动。

女人惊怒交加，只听一声轻叹，“我并不喜杀人。”

还来不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下一秒却见有一团黑色的人影从对方体内钻出，悄无声息像网一般，将女人和那只老鼠牢牢裹住，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只魔物吞吃入腹，地上直落下了几件破烂的衣物。

云觉始终站在一旁看着，手指抚摸过腕间的御冥珠，表情温和淡然。

……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妖怪游行已经走到了第九百步，他们停在原地神情肃穆，头顶浮现两个月亮。

那是朱素丛里的场景，朱素丛是没有太阳的。

见他冒着雨匆匆过来，安平连忙举起伞。

云觉低头进来，接过伞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

安平拿出手帕帮他擦擦湿润的头发，云觉俯身含笑看她，睫毛上也沾了些水珠，看着有些雾蒙蒙的，可怜又可爱。

安平四处看看，见大家都在看着那边，没人注意这里，踮脚飞快亲了他一下。

云觉又默默红了脸，看样子很想亲回来，但是周围人太多，他又不好意思这样做，最后只能握住安平的小手，聊以慰藉。

安平帮他把脸上的雨水都擦了，才问道：“你去哪了？游行都快结束了。”

云觉看了眼那边的妖怪队伍，歌声渐低，他们舞动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头顶上了两个月亮被对方吸引着，正在缓缓重叠。

而当月亮重叠之后，就是妖怪游行的结束。

后面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人类妖怪各自散去，打算回家吃午饭了。

云觉打着伞和安平往回走，这才说起方才离开的原因。

“叠茂岭山匪？”

安平本来以为关进大牢就完事了，没想到对方还挺有本事的，居然逃了出来，还追到了这里。

“那你怎么做的？这个人挺厉害，估计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