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澜公馆大门打开的一刻，客厅漆黑一片。

朱慕礼正要开灯，却不经意看到从书房漏出的一点灯光。

想叫她，却不知为何踟蹰了。低头默默换了鞋，他轻轻走到书房门口，伸手将门缝推开。

她趴在书桌上安静地睡着，乌黑的长发如丝缎般在肩头铺开，粉嫩的脸颊带着沐浴过后残留的红润，不识人间烟火，像天使般美好。

朱慕礼看了下腕表。

凌晨十二点十分。

他蹙了蹙眉，朝着桌子走了过去。

“笙烟。”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可她似乎睡得沉，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朱慕礼无声地勾了勾唇，小心翼翼地将钢笔从她的指间抽走，又将残留的咖啡挪远了些，这才俯下身，将她柔软的身体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顾笙烟嘴里咕哝一声，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源一样往他怀里缩进，脸颊还不忘依恋地蹭着他的胸膛。

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传到他的鼻下。

清清甜甜，是他喜欢的橘子味。

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猛地就缩在了一起，有点奢望，如果这样的日子还能继续，那该多好。

轻慢地将她放到卧室舒适的大床上，朱慕礼替她盖好被子，准备拉窗帘时又犹豫了。

遮了月光，他就看不清她的容颜了。

最后再自私一次吧，从今以后，他可能不能大大方方地肆意看着她的眼角眉梢了。

手指一掀，只有蕾丝窗纱落下，她姣好的容颜在月光下变得朦胧恬静，一如每一个在他身边安然入梦时那般满足。

他慢吞吞地折回书房，帮她收拾了文件，又将咖啡杯洗得干干净净。再回卧室时，他倚着她的床边而坐，眸色温柔而又伤感地看着她。

有微风从窗口吹入，几缕发丝蒙上她的脸。

她不舒服，微蹙着眉。

他修长手指伸出，小心地帮她理着青丝。理到一侧，他拿了根丝带，松松地帮她绑好，这样，再有风，她也不会不舒服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朱慕礼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婆婆妈妈，他笑自己，真是一点都不洒脱。

如果这样不舍，他要怎么心如止水地在异地开始新的生活？

深深叹着气，他站起来，转身的一霎那，手腕被一只手握住。

他凝眸，心尖跟被电了一下似的。扭过头，只见她伸手拉着自己，而眉眼却并未舒展。

她在做梦，或许梦里的世界不太美好。

他心里密密麻麻地疼着，就这样站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拂下了她的手。

他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中打开了衣柜，随便拣了一两样衣服，扔进行李箱里，拿配饰的时候，他的喉结涩了涩，最终还是带走了黑曜石手串以及那一对蓝琥珀精致袖扣。

顾笙烟是在一阵心如刀绞中醒的。

清晨的阳光洒进卧室的地板，窗子没关，窗纱轻轻飘着。

她记得昨晚自己一直在书房办公，怎么一觉醒来，却在卧室的床上？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某个人熟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她还是感受出来了。

一看床边的柜子，好像有人动过了，跳下床拉开，果然几件男士衬衣不见了。

看来，他真的回来过了。

回来过，却又在她醒来之前，再度离开。

心里，升起骤烈的失落。

她以为，他放过韩东璃意味着他们之间长久的拉锯终于要松动一点，然后一切都有可谈可缓解的空间，却没想到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收拾好自己，进书房拿资料的时候，顾笙烟惊讶地发现书桌收拾得很干净，咖啡杯也已洗净放好，他如同以前和她在一起的任何一天一样，包容着她的乱糟糟，然后心甘情愿地为她收拾好所有的烂摊子。

不知为何，眼角有点酸。

大清早的，真的没有人惹到她啊，可为什么，就是有股莫名的悲伤缠绕在她心头，驱也驱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