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一刹那的凝滞。

饶是朱慕礼，也没料到南宫沁鸢会突然这么问。

她的眼从墙壁上挪开，顺着朱慕礼的手臂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男人俊逸的眉心：“我现在很想知道，当我跟你合作扳倒了南宫家之后，你会怎么对付我？”

几乎未作迟疑，朱慕礼唇角上扬，勾勒出优雅而温暖的弧度：“南宫小姐是经历了这一晚，所以草木皆兵了吗？”

南宫沁鸢未动声色。

“我既然把你列入了同一阵营，自然是当你朋友一般亲密，我的朋友不少，我待他们怎么样你问问就知道。”

南宫沁鸢微笑，薄薄的寒意弥漫在唇齿间：“我不是你的朋友。”

朱慕礼心口一紧。

“我是你利用的对象，是吗？”她墨黑的瞳孔聚焦在他波澜不惊的脸，眼尾勾起薄凉的弧度。

朱慕礼唇线紧了紧，到底还是维持住了上扬的弧度：“南宫小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阴险，至少现在我是真心诚意想与你携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然后呢？南宫家倒塌之后你接着会做什么？”南宫沁鸢依旧薄凉地笑着，“你不会放过我，是不是？”

朱慕礼倒吸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南宫沁鸢也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在与我合作的过程中坚守互帮互助的原则，不管南宫家最后结局如何，我保你安全无虞，衣食无忧。”他面色沉沉地承诺。

谁料南宫沁鸢竟闭了闭眼，眼角眉梢染上讥诮的风霜：“你骗我的。”

朱慕礼不悦地蹙眉。

她质疑他？

“在这个世界上你骗过很多人，”她重新睁开眼，桃花般圆润优美的眸底，点点灯光折射着凄清的弧线，“只有对她，才是真心的。”

这话听起来透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

朱慕礼不知南宫沁鸢的情绪何来，正要深想，却被她淡漠的语调打断：“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从今往后，在南宫家一事上，我会倾尽全力。”她深深望着他，红唇开合，似发誓般郑重其事。

即使有天，他真的翻脸无情，跟她清算旧帐，她也认了，这辈子，也许用尽手段都取代不了顾笙烟在他心中的位置，但至少，往后他若不小心想起她，也不会觉得她是那样的不值一文。

朱慕礼眉间抽搐两下，淡淡的疑惑浮上心头。

凭着他对人对事的了解，南宫沁鸢此时提出质疑无疑是对他们合作一事心存疑虑，可让他费解的是，他还没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诚意，她倒先斩钉截铁地重申了她的态度。

这么不符合常理的转变，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把握时机，稳定好南宫沁鸢的信心才是正事。

“好，我也可以答应你，合作结束后，我刚刚说过的话通通作数。说到底，你以前的所做作为不过是为南宫家做了枪头，只要你以后一心与我共同对付南宫肃，那些旧事，就既往不咎了。”

南宫沁鸢微抬的眼眸对上他的眼里的深沉，接着，就无声地笑了。

“你仍是不相信我？”他低眉。

没有丝毫犹豫，她低语：“信。”

这一刻，她的心潮有微微的起伏，如同一个大石头仍进了湖里，激荡浪花的同时又叩打得心口隐隐作痛。

终于还是有那么一刻，他是在意她信不信他的。

尽管她明白，他的在意是担心她临时变卦，毁了他对另一个女人处心积虑的保护。

眼角有点酸涩，南宫沁鸢撑不住转过身，将背影留给男人：“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我也要休息休息，明天准备去警局了。”

“好。”他亦不便久留，“好好休息，保持联系。”说完，他走到门口，微微使力，将公寓大门拉开。

朱慕礼分秒没耽误，很快走进电梯。只是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一个女人悄悄从楼道间走出。

眼角眉梢带着淡漠的冰霜，疑惑的视线落在已经关闭的大门前。

还好，他出来了，她微微平着气。

她还以为会等到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