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我茫然了！

虽然说东山口这个地方我很熟悉，但失去了两个多月的自由后，我忽然觉得这里很陌生，一切都好像变了样子。

欧阳霓虹好像看出了我的困惑，说：“别想那么多了，先去冲个凉吧，先把晦气冲掉！”

我说：“是的，冲凉，那不就是洗澡嘛？去哪里？”

欧阳霓虹说：“去我那里。”

我说：“去你那里？哪里？你不是说去酒店开房吗？”

欧阳霓虹说：“去酒店开房不要钱呀？我那里有冲凉的地方，不用花钱的！走吧，别啰嗦了，跟我走！”

我不敢再啰嗦了。我真的不敢再啰嗦了！

我只有跟着她走的份了！

我依稀仿佛，觉得周围的一些环境甚至店名好像还是很熟悉的。

到了一家“活得舒坦”的美容店前，欧阳霓虹说：“这就是我的的店子，活得舒坦，这名字不错吧？”

我说：“这个店子就是你开的？店名不错！可惜……”

欧阳霓虹说：“可惜不是你这个大才子给取的名，是我自己取的。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冲凉吧。”

进了屋子，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大约接近一百平米的房子，隔了三个门档，一个是顾客用的大房间，大约四十几个平米，另一个是特约房间，大约二十几个平米，门上写明“男士免进”字样。

欧阳霓虹说：“你快去冲凉吧，我早都把热水给你烧好了。”

我一时尴尬。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欧阳霓虹大约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把将我推进了卫生间，说：“今天关门不营业，不会有人来了，你快点进去冲凉吧。这里是开关，往这里拧是热水，往相反方向拧是凉水……”

我说：“这个不用你教，我会看懂的。”

欧阳霓虹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懂就行，快进去冲凉吧。我去给你买换洗的衣服。快点，赵主任和闫晓光他们还在等着呢。”

说完，她转身走了。

“哐当”一声，门被她关上了。

自由！自由了！这自由太难得了！

我为这久盼而得的自由而发狂，伸胳膊踢腿一番，脱光了衣服扔在地上，狠狠地将它们踢出门外，光着身子在屋子里打了几个转儿，然后才慢慢地打开水龙头，从凉到热慢慢享受这自由冲凉的滋味……

在看守所里，那是几十个人等着排队的冲凉房，稍不留神或者运气不好就没有热水了，冷水冲凉也算是一种享受……

在劳教大队里，我虽然是备受关照的，但也时常遇到没有热水的时候，也只能忍着冷水把肥皂泡沫简单冲洗掉就离开……

这里，有人给我提前烧好了热水，一个单独的冲凉房，冒着热气的热水尽情地流淌，可以让我尽情地发泄，可以把心中的所有委屈和不满尽情地发泄……

我一边享受着这一切，一边在心里问自己：达龙啊，师傅李白是怎么教导你的？他让你做一个正能量的牛A之人，你做到了吗？你什么作为也没有，倒是把自己身陷囹圄了。

你算个啥啊！你顶多就算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家伙！

好朋友瞿妍为你奔走受了多少委屈……

欧阳霓虹为你而不顾一切甚至在劳教所里大喊要跟你结婚……。

结义的兄弟为你操劳……

就连卖臭豆腐的曹哥也时时牵挂着你……

你哪里配享受这一切？你何德何能？

这样想着，我不由得使劲用力，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所有污垢和耻辱冲洗干净……

末了，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劳教所里跟东子一起的最后一次冲凉——

冲着冲着，水龙头里的水慢慢地变凉了。

我说：“东子，好像没热水了！”

东子说：“是吗，我这里还是热水，你赶紧过来！”

我说：“你还是抓紧吧，可能很快就没热水了。”

东子说：“你身上有肥宅，必须冲干净呀，我还没用肥皂，没事的。”

我走到东子的那个水龙头下，刚冲了半分钟，水就变凉了。

东子说：“幸亏我叫你及时，身上的肥宅冲干净了就好，要不然可难受呢。我还没来得及用肥皂，没所谓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喊道：“东子，对不起，我冲凉完了！可你却没冲好……”

忽然听得欧阳霓虹在说：“啊，你冲好了？稍等，我马上给你拿新衣服！”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劳教大队了！

“啊，不好意思，我……”我说。

欧阳霓虹说：“我知道你还没适应过来，我理解。你刚才喊的东子是谁？是你在那里边的好哥们吗？”

我慌忙推了一下冲凉房的门，说：“啊，是的，是我的一个难兄难弟。我想起了昨天跟他一起冲凉的情况，我们正在冲凉忽然没热水了，冷的直发抖……”

欧阳霓虹说：“这里不会的，你想冲多久都可以，不会没热水的。”

我说：“我已经好了，只是心理上的感觉。”

欧阳霓虹说：“我理解。但是，你确实是自由了，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我们从此可以在一起了！”

说话间，她已经拿着衣服出现在冲凉房的门口了。

我光着身子，瞠目结舌！

欧阳霓虹说：“达龙，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在我心里，你早都是我的人了……我就是要跟结婚……”

我发抖着转过身子，说：“我……我是刚从那里边出来的人……”

欧阳霓虹一下子抱住了我，说：“你从哪里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就爱你，没变过！没变过！我就是要你！要你！要你……”

三个“要你！”！

赤裸着身子来不及遮掩也没啥可遮掩的我，只好举手投降了！

我们被弄出了冲凉房，弄进了她的卧室。

我只记得，她说了一句话，“活得舒坦比啥都好！”

然后，我就舒坦了。

我后来回忆，她当时的表现也是舒坦了。

但在后来的回忆中，我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她把弄进卧室的？还是我把她弄进卧室的？或者说，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把我们一起弄进卧室？

但当时的结果是，她跟当初的婉婷妹子一样，在床单上给我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红牡丹！

快意过后，我疲倦地躺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她却说：“对了，赵主任他们还在等着呢，我们得赶紧去！快，这些内衣内裤和外衣都是我刚才新买的，赶紧穿上！”

欧阳霓虹说着就自己穿衣服，然后手忙脚乱地帮我穿衣服。

我说：“我……我……”

欧阳霓虹说：“你咋了？后悔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

欧阳霓虹说：“别你你你的，心里有数就行了！什么落魄不落魄的！我当初喜欢上你，就打定主意了，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你不是真的反对，我就一定要喜欢到底！人呀，活得舒坦比啥都好！”

我说：“我如今这个样子……”

欧阳霓虹说：“你这个样子咋了？是赵主任嫌弃你了？还是闫晓光？还是曹哥？都没有啊！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别啰嗦了，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