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迟媛媛试探的问道，同时默默的打量楚暮白的脸色。

先皇后和先太子妃本就是嫡亲的姐妹，楚暮白和楚暮睿不光是堂兄弟更是表兄弟的关系，楚暮睿作为她文中的男主，成为皇帝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这样的安排虽说比她文中的剧情好上太多，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楚暮白的情绪……

就算对权势没什么追求，但他的父亲毕竟还在……她把握不准他如今对沥皇的感情。

楚暮白的神色不由淡了几分，“他心恋了先太子妃一辈子，先后将母后，苒嫔当成她的替代品，更是自欺欺人的觉得六皇弟是他们的亲子，如此四皇弟能够继承皇位，想来他会极为欣慰。”

“您不会难过吗……”迟媛媛小声问道。

楚暮白的眉梢一动，心中乍然生出的冷意似就被她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熨帖而去，整个人都温和几分，“有你就不会。”

他的手腕一紧，迟媛媛只觉得整个人都失了力道，还不等她惊呼出声，整个人却是已经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楚暮白却是先抬了手，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听我说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迟媛媛甚少见到他如此不容分说的一面，不由得有些紧张，倒真是坐着再也不动了。

“我这一生亲缘浅薄，母后早逝，父皇不喜，兄弟离心，母族林家更是避世少见，皇祖母疼宠我却也不及对四皇弟的半分，称得上一句孤家寡人。”他的语气带着哀伤之意，迟媛媛明知道情况没有这人说的这么惨，却还是忍不住的面露动容之色。

“我本是薄凉闲散之人，于这世间亦是从未有过什么牵绊，可是遇见你后，一切都不同了，你俏丽灵动的就好像是寒冬中的一朵红梅，于我平淡无波的心中投入了一颗暗石，搅的我心绪不宁，却又心驰神往，所以——”

他的眼神清澈而又缱绻，温柔的望着她，好似功名利禄如粪土，如花美眷方是毕生期望。

“我此生所求不过执你之手，共度白首，媛媛，不能许你东宫权势繁华，不过所幸我这些年积攒的珍宝甚多，想来金屋藏娇已是够了，不知你可愿做那个美娇娥？”

这样的告白，这样的允诺，这样的痴情种……如何让人不情难自禁？

如何不想要飞蛾扑火？

可她一想到那个梦，一想到自己已是无法久待此世，她的心又倏然提了起来，答应的话就再也说不扣了。

她不想给他无谓的承诺，最后却亲手毁掉，那样的结果……太过残忍。

楚暮白如今公务繁忙，能呆的时间不多，留下这段深情告白后，就匆匆离开，与她许下一日之期，让她明日便给与他答复。

说是如此，可迟媛媛知道……她根本拒绝不了，他也不会允她拒绝。

她静坐房中半日，午后朝阳到霞光满天，由月上枝头到深更雾重，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他的所求竟是她……

自己既要圆他的梦……那岂不是须得一夜风流？

迟媛媛的心骤然紧缩了起来……

这样不大好吧……完事后再走，岂不成了渣女？

不对不对，她应该想怎么才能再不伤害楚暮白情意的前提下，说明自己的痴心再言明自己的无奈。

可这么一想，又只能实话实说。

但若是真说明自己是他的创造者，如今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实，这位太子爷会不会认为她疯了？

好像也不大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她没有，不算阻碍。

哥哥人在北地，同苏萱敏还没牵扯清楚呢，想来也没心思管她。

说自己先天不足？有隐疾？会耽误他的大好年华？可是楚暮白自己都是个病秧子，她这说了指不定他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呢……

迟媛媛郁闷极了，只觉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果真是个愁人的事情。

可能是夜半的情绪来的太快，又或者情思太过浓重，她索性翻身下了床，在书案上直接铺开一张信纸来。

既是说不出，写她总还是可以的……

她斟酌着句子，脑海里想的是那些女主角常用的告白语录，想着拿来借鉴一二，不想落了笔竟成了最为苍白单薄的话，颇有些砸场子的意味。

谁能想到，写惯了男欢女爱，情深意重的古言文的她，也会有词穷的一天呢？

是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还是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像无论说写什么，都有些肉麻的矫情……

迟媛媛内心挫败，正想重新再写一张，可笔还未放，面前的这张信纸已然翩飞而起，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竟是这般的汹涌寒凉。

她明明是关过门窗的……

迟媛媛心中大惊，急忙转身的刹那间，胸口已是刺骨的痛，带着冷冽之势席卷而来，她的全身都疼的有些痉挛。

视线有些模糊，临闭上眼前，余光扫到来人的腰间，熟悉的桃木牌微微晃动着，那梵文……竟是熟悉的模样。

她甚至于此刻自嘲的想——早知是这个结局，今日就该应了那句金屋藏娇，搬了房子不就没了这番事吗……

黑衣人的动手干净利索，见着她摇曳着即将倾倒的身子，不由得就将手中的寒剑一拔，任她体力不支的坠落在地，整个人后退两步纵身一跃，竟是翻着窗户照着原路逃了出去。

迟媛媛的身下氤氲出大片大片的血渍，鲜红的血液如同喷薄的岩浆，炙热而又浓烈，将她的一身嫩黄染的红艳。

血液四处流淌开来，将腰间的那块凤坠染的赤红，里面的红丝似被侵染，开始轻缓的流动起来，于月光的霜华下泛着泣血的红光。

空中飘荡的那张信纸终是慢悠悠的落下，上面还有着她刚才出神写下的句子。

“繁华落尽，与君老。”

这本是她的回答……如今怕是不能亲手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