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估计着太子的身体，太后并未留他太久，闲说了些家常，便让楚暮白出了来，睿王还有公务在身也呆不得久，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皇兄越发了解皇祖母了。”刚出了慈宁宫的大门，睿王便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楚暮白瞥了他一眼，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肩膀上的狐皮大氅，“若不是你平白无故的扯了我出来，我也不必这一番辛苦。”

太后虽是疼爱两人，可倒底睿王在太后膝下生活的久了些，又是叶妃的养子，后宫之中各宫娘娘身份盘根错节，沾亲带故的不见少数，便说这叶妃就是太后的亲侄女，是叶丞相的庶妹，早在皇帝仍是皇子的时候便嫁了过来。

如今虽然年龄大了些，却碍于年轻时的情谊，再加上太后的这层关系，倒也是位列四妃之首，先皇后故去之后，便代管凤印，她曾有一子，可惜早夭，后来楚暮睿得了太后亲睐，便将其送至了叶妃膝下，也算给她一个依仗。

故而与太子相比，太后是更亲近睿王多些的，而且太子选妃乃是朝中大事，皇帝若有什么别的打算，她便是身为太后也不好多做干涉，睿王却是不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提到婚事时，太后便下意识的先想到了楚暮睿，而楚暮白也是深明白这一点才能安稳的坐在一旁看戏，不想这个四弟却是直接装了傻，把问题甩到了自己身上。

有些话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但直白的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太后便是不想过多干涉太子之事，此刻也得碍于嫡庶长幼，多问了几句。

这一问，火力点自然就被转移了。

匆忙之下，楚暮白只能以体弱多病搪塞了过去，还好这小圆子机智了些，不像小文子往常那般呆楞着就知道拿药，做戏都有些矫揉造作的假，这小圆子说的声情并茂，条理有据，显然让人更为信服了些。

而太后到底是心疼他，便是有所猜忌，也立马宣了御医过来，婚姻之事也不复再谈。

可这么被人坑了一把，楚暮白倒底也是不大舒服的，说话便有了些呛。

睿王直视前方，只当没看到太子的不满，还颇为板正的说了句，“嫡幼长序，总要有个规矩。”

楚暮白看着空中这洋洋洒洒的飞雪，漫声道，“我记得你生辰与我相差不过十天。”

两人均是出生在初春时节，听宫里的人说，楚暮白出生之时，是明皇登基的第二天，紫禁城下了那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母后生产了一夜，在黎明之际，纷雪停歇之际，他来到了这个色彩纷杂的世界，成了天皇贵胄。

而楚暮睿……一个不受宠的淑仪之子，何时出生，为何难产母死，在当时新皇登基的喜庆之中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楚暮睿敛了敛神色，低声道，“那也是差了。”

楚暮白似是没感觉到身旁人一瞬间有些低下的情绪，继续问道，“那四弟觉得本太子该择个什么样的？”

皇家之人最是喜怒不行于色，楚暮睿便是失神也不过一瞬，太子开口之后已然恢复了过来。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想着。

“臣弟不知皇兄喜好，但按规矩来说，应当是家世尊贵，知书达理，才名远播的才行。”

楚暮睿这话说的很是官方，也是句句无错，太子妃堪的上是皇家颜面，甚至太子继承大统之后还会入住坤宁宫，成为一国之母，自是马虎不得，他说的这些不过是历代皇子妃挑选的必备要求。

楚暮睿不知太子有无心仪之人，两人虽较其他兄弟相熟了些，但睿王一直看不大明白这个皇兄，明明有惊彩艳艳的治世之才，却碍于父皇忌惮，甘于平庸，刀枪暗影明明于他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仍自收敛锋芒，让自己一身毒伤。

他占着储君之位，却没几分野心，每日的喜好不过是吟诗作画，顺便给几个不安分的兄弟醒醒脑，看似碌碌无为，却是袖中定乾坤。

这简单的一句问意见，他也不大敢多说，怕是个言语陷阱。

楚暮白自是听出他言语中的谨慎，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

迟媛媛在后面走着，看着两个身量相差无几的男人，均是锦衣墨发，一个清贵儒雅，一个气宇轩昂，倒是两种别样的风姿。

迟媛媛一直觉得楚暮白瘦弱，如今两相对比之下，发现并非如此，他的身姿挺拔，虽没有睿王身上那股凌冽冷然的气势，却也是站立如松，只是身上的气质太过祥和，再加上那病弱苍白的肤色，反而让人觉得有种体虚瘦弱之感。

如今不见正面，唯见身形，却当的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了。

只是一听到两人如今的对话，便觉得那些温润雅致都还是算了吧，书中的楚暮白算得上是谦谦玉公子，但迟媛媛来了之后，实在觉得人设还是有些跑偏了。

长得温润如玉没错，但内里……

这位太子还是有些瑕疵必报的。

楚暮睿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太子的话又接着传了过来，“我可是听说叶丞相的嫡女刚及了笄？”

所以这太子妃人选……

楚暮睿的表情一僵，到口的问话就这么咽了下去，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若说身份尊贵，世家女中谁又比得上叶家女儿，姑母乃是当朝太后，姑姑位列四妃之首，是后宫掌权之人，父亲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

若说样貌才情，世家女的典范，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叶芩瑶更是当之无愧了。

太子若要选妃，这位当是首选之一了。

“皇兄说笑了。”楚暮睿的声音还是如往常的平静无波，只是细听之下却还是带了些不稳。

楚暮白轻笑一声，“说没说笑，你心里清楚。”

说罢便抖了抖身上的雪，睨了身后一眼，迟媛媛反应的及时，连忙举着伞往前了一步，为这位爷遮一遮头顶上的雪。

楚暮白同原是和楚暮睿并肩走着，迟媛媛和睿王的贴身小厮一同走在后面，这是出慈宁宫的路，走廊的下人也少，迟媛媛如今为了打伞倒是靠的两人近了些，声音也听得较刚才清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