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溪客堂，月夜无也是觉烦了，安排了夏辰，再不理她，直接回了红林。

坐在屋中生着闷气，月夜无只觉得无所适从，喝了口茶，又见到桌子上的点心，有些饿了，便随手拿起来尝了一块。

这是熟悉的味道。

月夜无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湛升。

这个父亲从前对自己、对母亲也是好的很。

记得有一次，因为自己调皮惹了母亲生气，被罚抄书，夜已深了，晚饭也不能吃，只饿得饥肠辘辘。

只觉得难忍之时，父亲推门进来，他送了一盒点心，那点心正与眼前的一模一样，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当时父亲说，那点心是他偷偷做的，也是偷偷送来的，母亲不会知道。可谁知，第二天便被母亲知道了。

结果是，父亲被母亲罚陪自己一起抄书、挨饿。

想起那时的情景，他们父子两个深夜熬烛，一起抄书，月夜无不禁笑了。

此刻，絮儿进了屋来。

“主人今天奇怪，怎么刚去就回来了。”絮儿敬上茶来。

“今日遇到了夏渊。”月夜无道。

“夏渊？那……”

“别提了。”月夜无略有些不快的道。

“嗯！”

絮儿不再提，看主人的样子必定是与他交过手，且并没有得了什么好处。

“对了絮儿，这桌上的点心是谁做的？”月夜无问，又是拿起来尝，一种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没想到他这红林皇宫还有这等手艺的大厨，得好好奖赏才是。

“是湛帝派人送来的。”絮儿回答道。

月夜无霎时间变了颜色，将刚咬了半口的点心扔回去，道：“拿出去扔了。”

若是旁人做的，他会好好赏那个人，但若是湛升做的……

呵呵……他的意图，明摆着的。

“是！”

絮儿吓着了，答应着，将点心端出去，真就扔掉。

唉……早知道就不放在这儿了，还惹得主人心烦。

月夜无心里一阵难受。

父亲，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发动战争，为什么非要害死母亲呢？我们父子两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红林一向是一脉单传，母亲、舅舅死后，红林这边，月夜无基本上再无亲人。

至于湛国，除了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弟弟湛冰之外，月夜无再没有兄弟姐妹，有的只是些关系远的旁系亲属。

他们的丑恶嘴脸，月夜无也是看得够了。

在红林蒙受大难时，月夜无曾找他们帮忙，结果呢？转眼便被出卖。如今红林兴起，他们又跑来赔罪的赔罪、邀功的邀功，别提多恶心了。

故而月夜无也不客气，有的直接杀了；有的放逐在外；还有得给点好处利益，帮着红林做事……

但他们，月夜无是再不想理会了。

所以，月夜无虽为教皇，但却是举目无亲。他渴望有个亲人，陪着自己，就算不能给自己帮助，偶尔的嘘寒问暖，也会让他激动好几日。

这个人不会是湛升，也唯有小沙了。

“前些日子，本皇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月夜无问。

“主人说的是何事？”絮儿问，脑袋垂下来，却是明白了什么。

“那头发主人的事。”月夜无道。

“有结果了。”絮儿道。

此事早便有了结果，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絮儿迟迟不敢禀报而已。

“怎样？”月夜无问，带着些期待。

小沙若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他不介意接受辰儿，只是前提是，辰儿再不能阻止自己报仇。

“他不是主人的儿子，与主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絮儿回答，脸色沉下去。

“你说什么？”月夜无惊住了，怎么可能呢？

辰儿那态度，明明就是在暗示小沙是自己的儿子呀？还有小沙，他的一举一动，与从前的自己也是一模一样呀！

小沙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强忍住，月夜无又道：“弄错了吧！”

“不会。沈太医试了十几次，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絮儿道。

皱起眉头，月夜无起身走了几步，随即停住，道：“哼……太医院这些老匹夫，每月拿的俸禄倒是不少，连个验亲之法都忘记了，本皇迟早拆了那太医院。絮儿，你去，去红林学宫传药王进宫觐见，本皇要亲自看他验亲。”

“是！”絮儿答应着，随即下去传旨。

药王，是红林、也是全御魂大陆唯一一个魂力达到九阶的医药类御魂师。

药王精通医药，曾研制多种丹药，在药学方面颇有造诣。他的团队研发的一种名叫农沛翠的药丸，治好了红林国境内常患的一种绝症，拯救了数百万百姓的性命。这也是月夜无封他为‘药王’的原因。

自然，这种小事本用不着药王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出手的，但月夜无实在不信小沙不是他的儿子，故而麻烦药王也就麻烦了。

月夜无已移驾太医院，检验器材一一准备下。

坐在检验室里，月夜无看着药王将他自认为是小沙的头发扔进检验的水里，随后一点点加液体，又是运魂，使得发丝在液体里旋转，最后得到结果。

在一旁看着，月夜无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直到一切的流程都处理完毕，药王上来禀报。

“老师，怎么样了？”月夜无已等不及了，起了身子。

小时，药王曾教月夜无医术，“老师”这一称呼也一直保留到今日。

“禀报教皇，此发与教皇您的头发并无相似之处，此人应该与教皇您并无血缘关系。”药王道。

月夜无又是惊起，皱起眉头来：“老师，你确定吗？”

“确定。”药王道。

身旁的絮儿着实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月夜无还是不信，起身，亲自去看那结果。的确，头发的主人不是自己的孩子。

顿了好久，月夜无还是不信，索性自己检验，折腾了半日，试了十几次，可得到的结果仍旧一样。

如今月夜无手扶着桌子，望着那碗中所放的发丝，望着那还未变成红色的液体，面色苍白，几乎不能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是呢？小沙？为什么不是呢……

突然间，月夜无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辰儿？她故意用那种语气对自己说话，让自己误认为小沙就是自己的儿子，然后用此来挽回自己？也就此来挽救夏国？

只是辰儿怕真相拆穿，自己责怪于她，故而用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这样一来，若是成功，自然可以达到目的，若是不成功，自己也没有理由怪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辰儿的性格，一定是这样的。辰儿啊辰儿，你当真是早便算计本皇了。

“教皇？”

药王上前来慰问，只觉得奇怪。

“本皇没事，老师，你退下吧！”月夜无道，目光还是停在那检验的水里。

“是。教皇，您请保重身体，微臣告退。”

药王退下去。

“主人？”絮儿上前去，也不敢说什么。

“絮儿，本皇去一趟洛神宫，你回去吧！”

“絮儿陪着主人。”絮儿道。

“不用。”

月夜无道，也没再理会絮儿，跌跌撞撞出了门。

望着月夜无的背影，絮儿不禁叹了口气：主人，原谅絮儿。若夏辰真的生了您的儿子，您必定会被感情牵绊，不得善终。

絮儿也是为了主人的宏图大业，为了红林的江山社稷。若是主人日后问责，絮儿愿以死谢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