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老徐……孩他娘！！”

黄焖鸡米饭小店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叫，声音里充满兴奋、疑惑。

每年有寒暑假，大约是教师唯一的福利。

以前暑假时，孙广信要么去东边蓝岛打临时工，要么去同事开的辅导班帮忙。

他原来是数学老师，后因超生被处罚，公办老师变成了民办教师，教初一、初二体育课。那句“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还真的是活生生事实。

今年暑假，孙广信哪里都没去，呆在妻子店里帮忙；满了整个早晨，才处理好冻鸡腿，暂时闲下来，有空看一眼电视，忽然看到一道熟悉人影。

徐芝戴着口罩，穿着“某某鸡精”赞助的蓝大褂，费心费力的熬煮秘方。

闷声闷气的说，“老孙，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不是咱家，是店里，注意点影响。”

“德性！”孙广信撇嘴，小声吐槽，“被喊一声徐老板、徐经理，就忘记自己姓什么啦？去年还在种地，今年变成大老板，美死你！”

称好香料的分量，放到煤气罐上小火熬煮，徐芝走出工作间，伸出双手，以目示意丈夫帮忙解开蓝大褂。

“矫情！”孙广信嘴里抱怨，脚下、手上很诚实。

拖去口罩，徐芝长吸一口气，叉着腰，“你刚才号丧呢？100米外的地方，都能听到你的叫唤！”

好男不和女斗！

孙广信拍拍脑门，想起了正事，一脸激动，“我刚才看新闻，好像看到大儿……”

“那是你孤陋寡闻！”徐芝微微抬头，面露不屑，“公司赞助了《超级女生》，天天在芒果台打广告。几个女孩蹦蹦跳跳，确实挺讨人喜欢……我这辈子最大的憾，就是没有亲闺女；梦瑶很懂事，经常来电话，干闺女总比不上亲闺女。”

二儿子生病，秦梦瑶雪中送炭，不远千里而来；二儿子手术，秦梦瑶等在手术室门口；手术后，一直询问病情。

徐芝大为感激，后来干脆认了干闺女。

“不是你们中老年妇女爱看的芒果台、梨园春……哎呀，恼羞成怒了吧。”孙广信撇撇嘴，一字一顿的说，“是CCTV2套的新闻，可不是娱乐节目。”

徐芝半信半疑，顺手拿起手机。

“美国有时差，儿子那里是晚上，你别打扰他休息。”孙广信伸出手，挂断了电话。

徐芝嘴角微微上翘，“两个儿子都不着家，老大去美国，老二跑去京城，老娘养他们有何用？你看隔壁老王的小儿子，放假后就在店里帮忙。”

孙广信无可奈何，这变化太快，前天还说“小王放假只会打游戏，不如留在学校打工、社会实践”。

没有亲眼看到儿子“上电视”，无法和街坊邻居“聊天”，徐芝闷闷不乐，大声埋怨，“老孙，你刚才为什么不早叫我？是儿子重要，还是生意重要，我看你是掉到钱眼里……今天不做生意，我守在电视前，就不信等不到重播。”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中午11点，食客坐满小店，徐芝早忘记“今天不做生意”的誓言，接单、送菜、收钱，忙得不亦乐乎，只是把店里的电视锁定在二台，抽空总是瞄一眼。

……

圣布鲁诺，加州下面的小镇，同属于大湾区。

当地时间晚上10点，员工陆陆续续下班，办公室一片漆黑。

李允馨摇摇头，哀叹，“现在公司的气氛啊……再会不到原来。”

“好啊，原来你喜欢酸臭味！”冯婷婷大声调笑。

油土鳖刚创立时，大家吃、住都在车库。饿了就点外卖，连续吃了三个月披萨、肯德基；困了就在房间角落找块空地板，扯一条毯子，席地而睡。

现在公司扩张，招聘了30多名新员工，租赁了一个大仓库当办公室；新员工都是业界精英，自不会和以前那样“邋遢”。

李允馨苦笑，“你曲解我的意思！”

“大佬，消消气，我的小命掌握在你手里。”冯婷婷安慰，转移矛盾，“孙不器那个大混蛋，不断提出新点子，都交给咱们施行。设立娱乐、生活、体育专区、各区都有排行榜，每部影片都有点赞，投臭鸡蛋等功能……”

李允馨笑着打断，“烂番茄网站早已有！网友看过新上映的影片，用新鲜番茄表示肯定，烂番茄表示负面。咱们用大拇指表示肯定，臭鸡蛋或者大拇指向下表示否定，其实是异曲同工。”

中国人评价某个东西，大多用不错，很好，不是很好等词语；欧美很喜欢用数字表达，十分制打分，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冯婷婷白了一眼，“开放各类排行榜，咱们的工作量加倍。有人动动嘴，咱们忙断腿，不公平。”

李允馨呵呵一笑，低声解释，“想在单纯的视频分享网站，加入社交元素。后面会评选优质UP主，用播放量、点赞数等数据为依据。”

孙不器本想提供“弹幕”功能，但被程序员抗议，胎死腹中。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提出新活动：对排行榜前列的视频，特别是原创视频，实行金钱奖励。

“哼，他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冯婷婷满腹牢骚，“一个活动烧掉100万美元，到底我是富二代，还是他是富二代？自从认识那家伙，满脑子都是工作，多久没去老佛爷扫货。”

李允馨小声唾弃，“虚伪！”

认识孙不器后，两人生活状态发生180度改变，有点抗拒趴体。

两女各有心思，气氛渐渐凝重。

冯婷婷指着远方，忽然大喊，“啊……咱们门口好像有人？”

拿起电话，叮嘱，“你别停车，我先拨911。”

小镇很小，没有太多流动人口，很久没出现恶性事故；但加州不禁枪，晚上出行，非常不明智。

人影好像很熟悉，李允馨心里一动，抓住冯婷婷的肩膀，自言自语，“先别报警，好像是文虞？！”

20岁那年，她遇到了24岁的赵文虞，两人很快陷入爱河。

恋情被曝光，全国人民都不答应，穷小子和公主的故事只出现在童话；两人相约离开首尔，来到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