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多少因为他的话，有些触动。

“我想保护你，可没想到，却成了另一种伤害。”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纪雨筝嗤笑着问道。

“我是人，毕竟不是神。”顾亦言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说道，“顾家在你眼里，现在就像一个龙潭虎穴似的，没有半点人情味，你拼命逃避，但我想给你一个家。”

“我死也不会进这样的家，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纪雨筝拂开他的触碰，努力和他保持着距离，谁也不跨越这楚河汉界。

顾亦言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握拳，最后又无力的垂下：“给我一次照顾你和南南的机会，难道都不行吗？”

“抱歉，不需要。”

这四年来，她们母子不依靠任何人，一样可以照顾好自己，往后余生更加不用再依靠谁来保护了。

男人犀利的眸阴狠眯起，种种情绪在眼底不断变幻，最后悉数褪去，回归平静。

他平静地转过头，与她对视着，薄唇轻启道：“就这么讨厌我？”

“是。”

纪雨筝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表情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我坚持把南南留在身边呢？”

“那就只好法庭上见。”

“打官司，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

“打不赢也要打！”

短短的几句对话，像无数把刀子，戳得顾亦言心脏千疮百孔，疼得无法呼吸。

而且每一刀，都扎得极深，鲜血淋漓。

他蓦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纪雨筝抿紧唇瓣瞪着他，车厢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见面前的男人许久不曾开口，纪雨筝吃痛的皱眉，“顾亦言，你松手，我下巴都要痛死了......”

顾亦言非但没有松，掐住她下巴的手，力道反而越来越大，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愤怒。

一股无名火往头顶冲去，血液倒流，他目光震怒的瞪向面前一脸抗拒的女人，薄唇轻启：“纪雨筝，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呵，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顾少第一天才认识我？”纪雨筝凉凉地笑道。

“滚下去！”

男人松开手指，脸色差到极点，暴怒的呵斥一声。

“你确定不反悔？”

纪雨筝揉了揉自己被他捏痛的脸颊，伸手去拧开车门，却发现被反锁了。

她耸耸肩，无声的抗诉着。

顾亦言降下车窗，使了个眼色，让司机开锁，心烦气躁的拿出根烟点上，猛地吞云吐雾着。

纪雨筝从车上下来，逃离他的压力圈，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怕这个男人临时又反悔，说带她去见南南，根本就是骗人的！

明知他的话不可信，但她就是无可救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还去飞蛾扑火。

顾亦言坐在车里，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手背青筋暴起，骨头甚至咯吱作响。

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起，收回思绪，滑动屏幕接听，纪司南稚声稚气的声音传来：“爹地，你说要带我见妈咪，她人呢？在哪里？你不会又骗我吧？”

“你妈咪她临时有事，走了......”

“是不是你欺负她，所以她不来看我？”小家伙敏感地问道。

顾亦言额角抽抽：“乖乖睡觉，来日方长。”

“爹地，你再这么钢铁直男，我也帮不了你。”

顾亦言：“……”

“如果一个礼拜之内，我还是见不到妈咪，那我就不跟你住了，我要回纪家，和妈咪一起住。”

小家伙下着最后的通牒，不愿意再当他的筹码，去给他屡次三番威胁妈咪的机会。

顾亦言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威胁过，这个小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下马威了。

谁让他是自己亲生的呢，他忍。

纪雨筝回到卧室，陷入一片漆黑中，倒在床上，却是彻夜无眠。

明明很困，累到不行，但就是睡不着。

想到顾亦言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停的在脑子里回荡，她心里头很不舒服。

抢走了她的孩子，还想夺走她的心？

真是个土匪！

呸，她死也不会给的。

就算她一穷二白，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感情，去对着那个男人摇尾乞怜。

自我安慰了下，纪雨筝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些。

深夜，窗外的风还在刮，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那长长的车队，相继离开，唯独只剩下一辆黑色的宾利还停在那里，迟迟没有挪动。

车窗半降，冷冷的风吹乱了他的发，地上堆满了烟蒂，顾亦言手臂搭在车窗上，手指仍旧夹着一支忽明忽灭的烟。

等到手上的烟蒂燃尽时，他伸手摸了摸，烟盒已经空了。

“秦宇，拿烟来！”

“少爷，你嗓子都沙哑了，不能再抽了。”

顾亦言更加烦躁了，不悦地吼道：“连你也要管我？”

秦宇无奈，只好把储藏格里的最后一包烟递给他。

顾亦言把玩着打火机，重新点燃香烟，又开始吞云吐雾着。

他向来是个有节制的人，不会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更不会大量触碰烟酒。

这是极少有的现象。

纪雨筝是个屡次让他破例的女人。

纪司南坐在电脑前，登陆了妈咪的微信账号，看着这纠结的两人，他还是好心帮帮他们吧。

他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果然，爹地被拉黑了。

人缘真是差，被妈咪拉黑了都不知道！

难怪爹地单身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智商高的男人，不代表情商也高。

他喜欢妈咪没错，昭然若揭，但是用力过猛了。

纪司南把顾亦言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给他编辑了一条英文信息：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后面还附加了几个眼冒爱心的表情。

对他来说，英文比中文要简单多了，也没那么多笔画，看起来不繁琐。

顾亦言坐在车里，烦躁的吸着烟，一根接一根，越抽越猛，没注意到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

纪司南等了很久，爹地都没有回复，看来他是睡觉了。

小奶包忍耐不住，便删除了聊天记录，又把顾亦言拉入黑名单里，关掉电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