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也觉得，纪雨筝是她家人故意利用她来报复我的？！”顾亦言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问道。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常言道，不是爱屋及乌么，为什么连父亲也觉得，纪雨筝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种耻辱？

难怪母亲口口声声骂她身份卑贱，大家闺秀出身的母亲，从来没有这么刻薄对待过任何人。

唯独对纪雨筝，她的手段变本加厉，只会让她痛上加痛。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顾父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将画像收好，往事似乎不愿意多提……

“所以你给不了我答案，却给了我更沉重的打击。”

顾亦言苦涩地笑了笑，他耿耿于怀，没想到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果然是宿命，同样也是孽缘，你不该爱上她的……”顾父双手微微颤抖着。

“那你为什么说是母亲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顾亦言双眼发红，死死盯着他：“照这么算来，她应该狠狠报复我才对，我也应该恨她，但是，我情难自禁，父亲，你懂这种感受吗？”

蚀骨焚心般的煎熬，他眼眶红红的，第一次在自己父亲面前，哽咽的像个孩子。

如果自己早在四年前，得知她的身份，说不定会狠狠地报复她！

因为她是如此特殊的存在。

难怪母亲百般阻挠，宁愿流掉那个孩子，让他恨她，也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与其说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策划的报复，纪坤霆恨那个女人，心里装着别人，却还嫁给他，生下孩子，就选择自杀来报复他，让他恨意滔天。

不如说，所有悲剧的源头，都是自己的父亲，招惹了一个不该爱上的女人，却没办法兑现承诺，造就了今天的悲剧场面。

“当年，你母亲去医院，对着刚生完孩子的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才选择跳楼，听护士说，孩子被扔在窗户上，她本是打算带着孩子一起跳下去......”

“其实害死她的人，是你。”顾亦言冷漠接口。

顾父薄唇抿紧。

“在她人生最艰难，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口口声声怪罪母亲逼死了她，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凶手呢？”顾亦言乘胜追击的说着。

顾凌渊闻言，自嘲地笑了，笑得眼睛里有着晶莹的碎光，慢慢涣散：“那个时候，我在法国拓展业务，公司业绩正在冲刺期，身为执行总裁，我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新闻缠身，影响股价。”

“所以为了利益，你抛弃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现在又在这里可笑的赎罪，想引起谁的怜悯呢？父亲倒可真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

“不是这样的......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情愿……从一开始就带她远走高飞。”顾凌渊反驳道。

顾亦言嗤笑着睨向他，心脏难过得发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渣性质是可以遗传的，就像一个月前，我的女人躺在手术台上，在她最痛苦，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赶到她身边，救她和孩子，这不正是重蹈你的覆辙么？”

“……”

更可悲的是，纪雨筝和她母亲一样，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只是她比较坚强，挺了过来，再难熬都没想过轻生。

或许是因为有了南南的支撑，让她为母子刚。

可她母亲当年却懦弱的，想带她一起跳楼！

“拜你们所赐，我和她彻底不可能了。”顾亦言薄凉一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哀莫大于心死过。

“你就这么喜欢她？明知道她母亲介入了我和你母之间，破坏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和睦，你就没有半点恨意？”顾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霸道专横的性子，这些年似乎真的改了很多！

“若在一开始就知道，我必然会恨她。”顾亦言眼眶酸涩无比，鼻翼微动，“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有聪明可爱的孩子，更不会相爱恨晚，也不会以这种尴尬的身份面对彼此，更不会有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的机会，当着全世界的面，向她告白。”

这一桩桩，一幕幕，他从未后悔过。

顾凌渊嘴唇动了动，眼神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

“从理智上来看，如果我早些知道真相，确实不会爱上她。

从小，母亲在我心中的地位胜过一切，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定然是愤怒，排斥，甚至抱有浓重的敌意。

一个让你魂牵梦萦，愧疚终身的女子，而她的女儿，却同样成了我的心尖宠。

这短短几月，我几乎花光了毕生的运气，去遇见她，摸清她。

我的心，已经在她身上了，离不开了！”

顾亦言讥讽地说着，声音略显低沉。

想来也是可笑，母亲这么多年的心结，全是因为她喜欢的女人，而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如果在年少这种思想就根深蒂固，他肯定会认为，那个偷走自己父亲心的女人，绝对是个罪大恶极的。

因为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自己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名存实亡。

可这个罪魁祸首，也是身不由己，有着令人同情的遭难。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带着这样的认知，接触到纪雨筝时，绝对会认为她是有心计，怀着目的接近自己。

只会满心厌恶，哪还会喜欢上她？

可直到现在，他才懂得，爱到陌路，覆水难收。

她的亲生母亲，和她的父亲，还有自己父母的婚姻，全是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无关爱情，一个不得不娶，一个被逼下嫁。

他们繁衍后代，却成了赤果果的交易。

纪雨筝的母亲，同样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相反，是自己的父亲，有了妻室，还去招惹她，却又不能离婚娶她。

一个再洁身自好的女人，被已婚男士沾上，都会被贴上小三的标签，遭人唾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对那个女人，似乎还是耿耿于怀，恋恋不忘，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