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归连轴转了一个晚上，疲惫是肉眼可见的，吴天宇探探他额头，问他：“有点发烧？”

“还好。”

吴天宇把退烧药塞进他口袋里：“主任回去歇会儿吧，两天一夜没合眼。”

余归看了眼手表：“那个烧伤怎么样了？”

“最重的那个感染出现了，肝坏死面积80%了，孙主任一直在ICU没走，也说不太乐观，就是家属还不想带回去。”

余归说：“ICU一天八千，他的家庭能承受得了吗？最乐观的话恢复之后的植皮也得至少五次手术，再加上肾移植，这个花销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我们没来得及和家人说，那边就已经炸锅了，就是不想带回家。”

余归点点头：“今晚切痂吗？”

“孙主任说尽量往前赶，差不多今晚吧。”

“一直都没醒吗？”

吴天宇摇摇头：“一直都是昏迷，也没什么知觉，中和处理和补液一直在做，就是那呼吸机一拔人基本就没了。”

“再试试吧，也许有奇迹呢。”

“那得多大奇迹啊，他送来就不行了，他是直接掉反应池里了，那几乎全被泡过，幸好反应池翻倒泄露，不至于当场死亡。”

余归又说了一遍：“再试试吧！”

“那你上哪？”

“还不让我歇会儿了？”余归道：“你早点下班回去吧，我在休息室。”

“知道了。”

余归体力好得很，平时连值两三个班完全不是问题，今天受了点伤额外疲惫，就在休息室靠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余归睡得浅，张慧蓉刚进门他就醒了。

张慧蓉说：“吵醒你了？我就给手机充个电。”

“嗯，”余归翻身坐起来：“手术怎么样？”

“顺利，拿出来了，气胸，不算严重。”张慧蓉顿了一下说：“谢谢。”

“什么？”

“羊水栓塞死亡率很高，我确实没有经验。”张慧蓉说：“兰姐说，你的特长是跟我一样是胸外，又不是妇产科，你是担心产妇有个三长两短，才揽过去的。”

余归起身，抖抖白大褂：“我是觉得我去做羊水栓塞产妇会恢复的更好。”

张慧蓉点点头：“那行吧！不回家吗？差点忘了，你小女朋友还在陪床。”

“早点回去休息，我先忙。”

王主任一整天看见余归在急诊跑前跑后，抓住他问：“又加班？”

“啊，是，病人多，多待会。”

“少来这套，赶紧滚回去休息，脸色太差了你！”

余归笑笑：“行，那我溜了。”

“去吧去吧！”

余归换好衣服下楼去，也不知道颜敬书还在不在医院，便去了白鹭的病房。

病房也没有陪护床，颜敬书靠在床边睡着了，余归看看白鹭，问道：“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没事吧？”

“没事，你要不要转去精神科？”

白鹭摇摇头：“我不想。”

“但你必须积极治疗，你这样很危险。”

“我不想去，我想在这里。”

“那我找医生过来会诊。”

“谢谢余主任。”

“那你好好休息……”

刚说着，颜敬书就醒了：“余主任来了。”

“我来看看。”余归看见她脸上磕了红印子：“可以去休息室睡会。”

颜敬书摇摇头：“你要下班了吗？”

“还有病人。”余归说：“屋子里弄了什么？还挺香的。”

“啊，是七里香，一个大爷给的。”

余归说：“心情愉悦有利于病人恢复的。”

“余主任，白鹭没事吧？”

余归看了眼白鹭，说：“他，没什么大碍。”

颜敬书脸色泛着红，余归伸手探探额头：“发烧了？”

“你发烧了？”白鹭问。

颜敬书没什么感觉：“有吗？”

余归从口袋里摸出一片药：“吃了休息会儿。”

颜敬书接过去：“谢谢啦。”

白鹭开口说：“雁姐，你回去吧，我没事。”

颜敬书又看看余归，很明显是不放心的。余归说：“你现在必须有人照顾。”

“我真没事，你们回去吧。”

颜敬书说：“那我先回去，晚点来找你。”

颜敬书跟着余归出了房间，便发觉他情绪不高：“余主任？”

“嗯？”

“你怎么了？”

余归道：“没怎么。”

“白鹭他，为什么会割腕啊？”

“不知道。”

“医生也不知道吗？”

“医生就要什么都知道吗？”

颜敬书听得出他的不悦：“余主任……”

刚到一楼大厅，吴天宇就喊：“余主任，那个破伤风打了吗？老李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余归说：“手机静音，没听到。”

“诶，飞雁还没回去啊？”

颜敬书笑笑：“正要回。”

“那我先走了啊，你记得去打针。”

颜敬书皱眉问：“你受伤了？为什么打破伤风？”

余归又是闷闷的一声：“没事，你先回去，我晚点回去。”

“我陪你去打针吧。”

余归没应，去窗口打了针。颜敬书帮他拿着外套，在一边问护士：“这个要注意什么吗？”

“就不要沾水，尽量不要洗澡，注意饮食清淡，很快会好的。”

“谢谢护士。”

颜敬书跟在他身后嘟囔着：“受伤了也不告诉我，干嘛这样啊……”

“颜敬书。”

“嗯？我在我在！”颜敬书跳到他面前：“余主任有何吩咐？”

“走快点。”

“好的好的。”颜敬书蹦蹦跳跳的：“余主任，你到底哪里受伤了啊？疼不疼？”

颜敬书问了他一路，他也没说，到了家，他问：“饿不饿？”

颜敬书连连说：“我来做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余归也没推辞：“煮个面就行。”

“只是面吗？不太营养吧？”

“那你就加个蛋！”

颜敬书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磕了两个蛋进碗里。

余归本来只是想躺一下的，结果躺着就睡着了。

颜敬书喊了他半天也没人应，有几分恼火的直接冲进卧室：“余归，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嗷！有事就说嘛，不理人什么毛病嘛！”

余归从被子里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看她：“……小飞雁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