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掉菜篮子走过去，探了探鼻息，才稍稍回了点心。

这时候清燎醒了。她笑看寒彻：“抱歉。我身体不大好了呢。”

“下次找药师给你看看。”寒彻状似不在意的捡起菜篮子。

清燎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寒彻说：“生病了还不叫人来看，你到底想干吗！”

他脾气已经很爆了。清燎看起来却意外可爱。因为曾经晚年的方峘，喜欢两个人单独居住不见生人，喜欢养花种草自己做菜，喜欢她，还有就是暴脾气。

完完全全是一模一样。无论哪个世界的方峘，都是这样。

清燎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因为花镜跟她说，她自己也知道。这次之后，方峘再去投胎，出来的就又是灵魂重塑后全新的一个人了。

那个人，就再也不是方峘。没有他的性格，没有他的心灵，没有他的爱好。

转世出来的是完全的外人，那她的方峘就再也不会有。

寒彻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心里也突突的沉：“别怕，清燎。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清燎突然抓住他说：“让我回草原吧。”

“我想回草原了。这么久没回去了。”

寒彻看了她几眼，然后答应下来：“好。那就带你回草原。”

两人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长途跋涉回到了曾经出生过、成长过的大草原。

清燎的身体一直不好，但在路上却貌似好转了不少。这让寒彻心里一阵提一阵缩。

终于，看到草原的那一刻，马车停下来。清燎坐在马车边缘，寒彻将她抱在怀里。

“谢谢你寒彻。”清燎微阖了下眼：“回到这边来，真好。”

寒彻打了个呼哨。忽然，天空中飞过来一只鹰隼，那只鹰隼已经很大个了，翅膀展开很长很长。

清燎看着它，说：“你居然还记得我们。”

“一只鹰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主人。”寒彻淡淡道：“它不会忘记。因为它只有你。”

清燎笑着说：“你这是在隐喻些什么吗？”

寒彻点头：“因为我也只有你。”

清燎笑笑，不置可否，说：“我死之后，你也要好好活着。”

寒彻刚要开口，清燎似乎意识到了他要反对，将话堵回去：“你说什么来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你死了也见不到我，就此死心吧。”

寒彻冷冷道：“可是活着，一样也见不到你了。”

“没有你的世界，没有存在的意义。”

听到他这句话，清燎一皱眉：“你曾经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哈。”

“谁没有个生离死别的。我们能这样过一辈子，已经够了。剩下的时光，还需要你自己慢慢承担。”

清燎仰头，将手放到寒彻额头上。她和寒彻如今都已经不年轻了。脸上的皱纹都能数出好几层来。

但是，寒彻的模子依旧好看。那双眼睛，冷淡中透着坚韧。

清燎忍不住想笑。是不是她当初无意中说了句，自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因此，寒彻今后的容颜才都是那样好看的人呢？

清燎点点头，将额头靠上寒彻的额头，说：“我爱你。”

“这辈子，我很满足。谢谢你能爱我。”

“再见，寒彻。”

再见，方峘。

清燎没有将额头移开。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的头慢慢的垂下。寒彻没有看她，而是抱着她看着远处的草原，风将草原吹得来回摇摆，一如那日的模样。

……

清燎死后，她透过虚空之门看到，寒彻终于没有再度寻死，或者在她死后，成为一种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他一如她希望的那样，活的很好。没有脸上不带笑靥的困扰。他谦和，有礼，文质彬彬，平时跟邻里都能处好关系，没事儿还能帮助村长断断案啦，评评理啦之类。整个村镇的人们都很敬重他。

寒彻在她走后又活了不少年头，直到十年过后，才和清燎葬在了一起。

寒彻死之前的时候，清燎能看到有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那是入魔之后的执念。如今，执念已消，再度轮回。

清燎再也加不到他了。

“你不难过吗清燎？”花镜站在她旁边说：“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你还哭了呢。”

“那个吗？”清燎淡淡笑了下：“或许是这具身体的余留情感吧。”

她静静地看着方峘体内的魔气消散殆尽。回归平静。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终于也有醒来的一刻。

清燎自那之后，在黑暗宇宙中呆了很久很久。当确认她体内的能量无法通过任何一种方式回归的时候，她这才跟花镜决定：

“再去下一个世界吧。”

去一个，没有方峘的世界。

……

这是一个，遍布修仙世家的世界。每个修仙世家最终的愿望，都是能够一步登天，飞升上上天。

修仙的种类和途径有很多。例如剑修、符修、丹修等等等等。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剑修，人数最多的也是剑修。

同样，想在剑修一门登顶，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清燎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就到处走走转转，她降临的地方是个江南古镇，一座本地驻扎的剑修宗门要地，因此走在大街上都能看见很多拿着随身佩剑的剑修。

但是这些剑修脾气暴躁，平时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清燎打听了下，貌似这座紧挨着古镇的修仙世家还挺了不得，峰主门主一大堆，各路不同峰的人也容易互相干架，互看不惯。

清燎这些天就蹲在这群人中间，思考着她的计划。

“我说清燎，你不要再消极怠工了。赶紧找人攻略吧！”花镜道：“你这样子也出不了这个世界啊！”

清燎说：“我这不得想想嘛。他们一个比一个心比天高，我该怎么才能镇住他们？”

“这简单呀，你露个一两手，让他们把你奉为神明，到时候还不是叫谁谁应？”

清燎说：“我也想。可是……”

她伸出手，抓握了下拳头，道：“我发现我使不出能力了。”

“你说什么？”花镜吓得差点掉土里：“你说什么？那么多能量，好不容易积攒的能量，都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