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侦察部队和大佬们的不懈努力，深渊月球的浅表层终于得到进一步的解析，诞生了更完善的浅表层模型。

这玩意如果公开，绝对能在银河共和国中爱好地质和生态的人群中掀起一场“月球热”。一个新世界在侦察部队采集信息和大佬们推演理论下建立起雏形，每一处变化都有多方印证，如果要有一门讲述深渊月球浅表层的新学科，这就是新学科的初代教科书。

这玩意的学术意义猛的一塌糊涂，但白瑞树更看重它最直观的实践指导意义。

它能产生指导的结论和推论有很多，其中一瞬间就抓住白瑞树眼球的，是“浅表层出现水封的能量来源应为地下深渊生物，而非自然现象”。

得出该结论的理论辨析和数据处理、模型构建非常严谨，内容数量级为十万字规模，据说是分包了众多课题组做小课题，才能赶在大部分侦察部队从第二层水封返回时得到这份足以单开一门课的结论附件。

莫余看到这个数量级的内容有些想哭，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还是废物本科生的时候面对毕设的感觉。

他在做毕设之前就因为扑街穿越到蛮荒世界，还没来得及亲自动手，可也有幸看过实验室对与他同期几人的毕设指导规划，大体就是把实验室正在进行的项目拆出超多小项，让他们以最简单的方式做毕设。

想到这份十万字量级的结论附录也动用了众多课题组做小课题，还是在几个小时内紧急赶制出来的，莫余就觉得像是看到好多个自己在各个课题组里当科研民工的样子。

“这不妙。”白瑞树皱紧眉头，这是非常糟糕的信号。

为了不打草惊蛇，侦察常常在自身安全情况下优先选择更能融入自然的侦查方式。登月的第一宇宙军在探索地下世界过程中优先选择天然形成的通道，而非靠蛮力和技术打出一条从月表直通地下世界的道路。

这样融入自然的做法有很多好处，但在浅表层模型的推论面前，所有好处都要为这唯一的结果让步。

浅表层出现水封的能量来源是深渊生物？

这是导致水封出现的所有可能性中，对第一宇宙军最不利的那个。

哪怕是那些扯淡的理由，比如空间裂缝导致水封出现在月球浅表层，都比这个可能性的意味更好。

即使白瑞树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象，想象让月球浅表层出现水封的深渊生物应该有多强大，他也能意识到另一件事。

侦查小分队们是沿着地下通道前进的，在他们穿过水封之前，固然能够使用侦察法术探查另一边的部分情况，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和水封另一边发生“法术交换”。

人们知道自己对大自然的探查永远谈不上冒犯，也不觉得大自然会人格化地专门报复这种探查，所以对大自然的探查手段，永远是情感上肆无忌惮的做法。

这并不是坏事，可如果将对大自然的探查手段照搬照抄，毫不修改地套用在其他事情上，问题就出大发了。

最直观的，肆无忌惮的探查手段甚至会引起两国开战。纵观历史，这已经是比较合理的开战理由了。

毕竟还有一些“仁德明君”甚至会因为别人的名字听起来像自己讨厌的人就开杀，看别国和自己讨厌的国家有联系就断交，为了整点活就开战。雷达互扫导致纠纷进而开战，听起来起码还是个军事理由。

对有智慧的生物使用探查手段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而在不清楚水封对面是什么东西，继而动用法术探查，探查到强力的深渊生物，毫无疑问就会招致一场突发战斗。

运气不好就会有连锁反应，考虑到深渊生物对蛮荒气息的反应有多灵敏，白瑞树毫不怀疑这种法术查探如果落在深渊生物身上，深渊生物将会沿着外溢的蛮荒气息找上门来。找上门来的深渊生物也绝不会仅限于单一个体，开打之后就会有更多深渊生物朝战斗地区冲来——如果没有蛮荒气息泄露，它们或许不会这样，但开打之后还能封得住蛮荒气息的条件在突发战斗中很难满足。

侦察部队的性质决定他们会遇上这种突发战斗。

“确实不妙，我脑子里想的已经是跟星核一样大的深渊生物了。”莫余和白瑞树的关注点有些许偏差。

白瑞树关注的是侦察部队会探查到有法力的深渊生物，继而爆发战斗，而莫余想的是提供水封能量的深渊生物有多大。

莫余和白瑞树一起看过侦察部队的报告，知道月球浅表层普遍存在水封，整个土层中的水含量都有按深度和区域分布集中的趋势。

如果产生这些分布集中趋势的驱动力来自自然现象，莫余会觉得“就这”。可参谋意见说产生趋势的驱动力来自深渊生物，莫余便觉得这事情完蛋了。

深渊生物可是一群没有智慧的东西，没有智慧的东西会保持一整个集群，分布在月球浅表层下，持之以恒地将水资源在浅表层聚集，形成地下通道中那样的稳态环境吗？

可能性存在，但不多。

如果这些深渊生物有智慧，持之以恒地搬运水资源便是可以理解的——智慧生物为了自己的生存环境而持续改造环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智慧生物的出路。

如果深渊生物确实没有智慧，一整个集群持之以恒地搬运水资源，那就表示这种行动是生物竞争中刻入该物种本能的行为，不做这种事，这个物种就必死。

什么生物竞争会形成某物种不搬运水资源就会死的环境？莫余想不出来，可能宇宙之中真的会有这种生物竞争，但他想不出来。

让一个集群有这样的行动是很困难的，但如果只是一个生物，问题就仅仅简化成“会不会有生物无意识地长期维持水资源搬运”。

会吗？会的。

个体行为可以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哪怕在人类这样普遍认为是智慧生物的物种里，个体行为依旧是无法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