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凛叹息一声，回答说：“早在你那天在官道上惊了我的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回来了。”

秋瑶撇嘴：“这么早？我不信！”

东方凛抱着她，一边朝驿馆的方向走，一边对她说：“你那日在宫外遇刺，被送回宫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我当时悲痛欲绝，抱着你的尸身想要随你一道去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有所察觉，那具躯体好像有哪里不太多。可是秦尚和卫风两个都咬定你死了，还哭得肝肠寸断，我就没有多想……”

“后来灵堂起了火，你的那个尸身被烧毁，当时这件事被很多人认为不详，谏我赶紧下葬。我当时情绪非常低落，想着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连个完好的尸身都不能留给你，无比的自责，便让你早些入土为安。”

秋瑶一听听着他的话，一边细细的想着当时的境况。

也就是说，东方凛在将她安葬之后，都还没有怀疑她的死有假。

那他为何在官道上一遇上她，就立即起了疑心？

只听东方凛接着道：“一直到葬礼过后的一个多月，我批奏折到深夜，那天说来也奇怪，看奏折到很晚居然还不困。当时身边的奴才们都睡着了，我就临时起意一个人去殿门外面走一走，舒展一下坐了很久的筋骨。”

“正好那天晚上殿外当值的两个小太监为了找乐子，凑在一起讲鬼故事，讲的很起劲，连我靠近了都不知道。”

秋瑶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好奇起来：“当时他们都讲的什么？”

东方凛回答说：“当时一个小太监对另一个小太监说，说皇贵妃死后，肯定要变成特别丑陋的恶鬼，因为皇贵妃的尸体被火烧了之后，脸上脖子上的皮都一块一块的翘了起来！可怖极了！后来是宫女们壮着胆子将那翘起来的皮给剪了去，才勉强给换了衣服上了妆入殓下葬。”

秋瑶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当初她只想着尸身一烧，死无对证，让东方凛彻底怀疑不起来。却没有想到尸身虽然被烧，可是没有烧彻底，烧得尸身脸上易容的面皮开裂，翘了起来……

旁人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可怖，可是东方凛是见识过她当初易容成秦姮的方法的，一提起来脸上脖上的皮烧得翘起来，很容易的就会猜到，那尸体是被人易容过得！

为何尸身上其他部位的皮都好的，只有脸上脖上的皮翘起来？显然那尸身的脸上被人贴了易容的面皮在上面！

虽然当时那具尸身已经被下葬，入土为安，不能供东方凛实地检验。可是那一颗怀疑的种子算是因着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在东方凛的心里种了下来。

只要种下这颗起疑的种子，那么东方凛但凡有空闲了，就会细细琢磨这事。且他又是这样一个精明狡猾的，只要循着当时的那些蛛丝马迹去追查，很容易就能敲定，真正的她，其实并没有死，乃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使了一招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了！

果不其然，东方凛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呀你，可是把我害惨了。若非我通过那个小太监的话，仔细回想了不少的细节，想明白的不少的事情，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我了！”

秋瑶闻言，下意识的问：“为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

东方凛说：“因为若非我意识到你很可能并没有死，我早就已经随你而去了……”

秋瑶的心里蓦地一阵酸麻感划过，像是被灌了醋进去，又像是过了一道电流，滋味复杂极了，有感动，有感慨，可是回忆起当初在宫里面的情形，又忍不住的委屈，心酸。

“你真的会随我而去吗？假如你真的那么爱我，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的坐下来批奏折到深夜？”莫不是他现在想重新骗她上钩，故意这么说的？

真要是对她用情至深，没了她，没办法独活，那她下葬之后他就该随他去啊，哪里还会等到一个多月后批奏折到深夜，错过了困头睡不着，去到殿门外面活动筋骨，偶然间听到两个小太监的话？

东方凛叹息一声，带着一种无力的苍凉感：“秋瑶，你看，你又误会了我。我们认识这么些年，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自打听到你的死讯开始，我就多次想自我了断，是秦尚拦住我，是他骂我，说我没有资格随你而去……再加上当时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去死。”

“我要在去死之前，将白莲霜和假太上皇的所有底细都查清楚啊！”

“当初你是因为白莲霜的出现才和我疏远，后来又是因为我和白莲霜拜了堂，而对我起了敌意。我想我一定要将白莲霜和假太上皇的事情都查清楚，到了地下才能给你一个交代。不然就真像秦尚说的。我连跟你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秋瑶听了这些话，约莫明白过来：“这么说，我死之后，你一直都在查白莲霜？”

东方凛的面色蓦地一紧：“秋瑶，求你，日后别再用这样的事情来吓我。我是真的累了，再经不起一点折腾，你要再敢说死，我就跟你一起去死。”

秋瑶的心里，又是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划过。

明明是他欺负她在先，为什么现在的她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过错方？

跳过死不死的话题先不说，秋瑶很是好奇：“那你现在应该是已经将白莲霜的底细查清楚了？她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东方凛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只见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鱼肚白上面泛着点点的红霞，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

原来不知不觉的，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已经悄然来临。

而不知不觉的，她两个已经走到驿馆的大门外，驿馆门外守备着的卫兵们看到东方凛自外面徒步走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女子身上穿着身黑色的夜行衣，连头发和脸都被黑布给蒙着，一时间一个比一个惊讶，惊得目瞪口呆，连行礼问安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