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我又何尝后悔过

安生自己确实是一直到了狐狸洞以后，才发现泰辰哥哥对自己确实很好这件事。

原本她也觉得泰辰对自己冷冰冰的，平常也不太说话，根本不像是一个做哥哥的样子，但是她在人间越久，就发现泰辰对自己的好，除了不说出来，几乎每一件事都为她尽心尽力的做到了。

就好像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天界一样，她在凡间也好，在妖怪中间也好，实在是被照顾的太妥帖了，以至于她活了这么几十万年，什么都不知道。

安生曾经听过一句话，当凡间一个人过的太舒适自由了，那她身后必然有另外一个人替她负重前行，自己这个哥哥可能就是这样默默的对她好吧。

安生总觉得泰辰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并且瞒着她，在她印象里，泰辰从来没有把她一个人仍在天界这么久，他们两个人从来是在一起的。以至于安生觉得，她和泰辰两个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呆。

直到她冲破了师父给自己下的禁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自己几乎每一天都在消逝一点，不管她再怎么不使用任何法力，仍旧没有办法阻止这些流逝。

这些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事情。

安生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泰辰要让她吃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本来是根本不需要吃东西的。原来安生以为是自己这个哥哥，自己嘴馋凡间的美食，才要她学着做饭，但是她现在明白了哥哥的苦心。

天界的蟠桃吃下去，不过是让她稍微缓和了半日，如果想要她能安然无恙的生活在天界意外的地方，是需要很多的灵力补充的。

泰辰会带这么多灵物过来给她吃，也只是这么一个原因罢了。

明明两个人都是一般岁数，但是安生终日活得浑浑噩噩，不如自己哥哥的百分之一。

安生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一直到和师父两人碰到那条蛟龙，倒是让她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不思进取，才害得叶东楼差点死掉。

安生到这时候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泰辰保护的太好，所以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或者，其实她自己一直知道，凡事都会有泰辰保护自己，而那时候的自己，心里也从来没有重要的人需要去保护。

可能在旁人眼里泰辰是个十分恐怖的存在，但是对于安生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但是对自己很好的哥哥而已。

在安生看起来，反倒是叶庆平是个十分恐怖的存在。

就好像叶东楼不喜欢泰辰一样，安生也非常不喜欢叶庆平，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对于自己哥哥的不喜欢，所以不管是安生也好，叶东楼也罢，都将这些都放在心里，并不互相和对方争论。

安生和叶东楼两个人在狐狸洞里很是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

叶东楼知道安生是孩子性格所以让那些圆乎乎毛茸茸的小狐狸陪着她一直玩闹。

安生自小是一个人孤独惯的，除了叶东楼，其实并不喜欢和旁人在一起，虽然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但是这些还没有变成人形的狐狸精却并不在这其中，安生喜欢的是那些并不聪明的小畜生，每天吃饱喝足就很快乐，而不是这些披着动物毛皮，看上去眼珠子里就透露出狡黠的狐狸们。

这些是叶东楼并不能明白的。

安生知道自己和师父到底不是一路人，就算这几十年两人每天在一起，但是不管是想的还是做的，其实两人的习气实在是相差的天差地别，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有意思，互相喜欢的人，并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就好像花似锦和白凤山一般，两人的喜欢看上去很自然，实则很没有道理，一个天界手握实权的天将和一个凡间长得有些漂亮但是放到天界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间少女，互相相爱的如痴如醉，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安生常常在思索的是自己喜欢叶东楼什么？她知道自己这个师父是个聪明人，但是这样的聪明，在安生这么漫长的生命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叶东楼就算能够思索的再多，也没有办法比过安生这么几十万年的寿命，安生知道自己不但会活几十万年，还有几百万年这么活下去，泰辰曾经和她说过，他们两人的生命不用在意长短，其实根本就是无穷无尽的延续下去的。

其实凡人天神或者其他人也一样，无非是，他们在六道中不断的投生，不断的往复，而安生和泰辰两人，永远都是只有一辈子罢了。

安生知道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但是一个再平平无奇的人，将一件事做上几十万年，或者想一件事想上几十万年，也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安生从来不和别人接触也是这个原因，其他人说的这句话，可能在这漫长的生命中，已经听到过无数次，相关的场景也出现过无数次，这些人在追求的人和事，在安生看来，都是一场春梦罢了，没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

安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些不真实存在的人做朋友，就算他们能够相互了解，在安生还没有在意的时候，对方就因为寿命短暂而死，这些就是安生不愿意和人交往的原因。

但是和叶东楼在一起的这段段几年中，安生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并不对，这些从天界看着都用庸庸碌碌的凡人也好，妖怪也好，如果真心相处就会发现，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也会有喜怒哀乐，这一些如果和他们一起经历的话，和在虚空中冷冷相看是根本不一样的感觉。

安生这么问过叶东楼：“师父，你之前做了这么久天帝，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势，这些妖怪们都臣服于你，为什么到了凡间，你还是愿意帮助他们解决这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叶东楼笑着问她：“在你看来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的事情呢？”

安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再好答不过了，但是还没等她回答，叶东楼又继续说道：“在你看来，他们的寿命和你比起来，实在是太过短暂，就好像凡人看夏蝉一样，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上一个夏天，不知道在瞎忙乎什么，一到秋天就全部都死掉了。”

安生点了点头，这凡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是那些天神们，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活的久一点的夏蝉罢了，不管求的是名还是利，到了死的那一天，明明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叶东楼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懂这个世间的各种规则，他问她说：“是不是在你看来，这么短暂的生命根本都不应该存在？”

安生答道：“明明都会死，明明活着争取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不懂他们到底在挣扎什么？”

叶东楼问她：“就连花似锦和白凤山之间，你也觉得很没有意义对吗。”

安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白凤山他们两人的情况和她与师父之间实在是很相似，都是凡人和天神之间互相相爱，大家彼此之间的寿命相差实在太久，寿命短暂的那个固然很早离开人世十分的可怜，但是活着的那个，在后面的日子里，只能自己一个人想念自己死去的爱人，也并不好受。

安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她心里确实觉得白凤山作为一个天神，明明知道这件事是错，就不应该还要执着与和花似锦在一起，但是如果他们两个人是错。安生也相当于否认了她和叶东楼两人之间的事情是对的。

安生叹了口气说：“其实都不对对吗？师父，你心里也知道，不管是我们也好，他们两人也好，注定是悲剧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做对吗？”

叶东楼从来不知道安生到了最后终究是觉得后悔了。

安生看到叶东楼脸上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坦率实在是有些伤人，但是安生一向不喜欢骗人，特别是对着师父。

安生想了又想，仍旧觉得应该将自己心中的感受告诉叶东楼：“师父，我们互相是喜欢的对吧。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还以为这件事很难学，或者可能自己就算喜欢了，也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学过，所以根本感觉不到。

但是当我真正喜欢上你了我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用学，也不用自己苦苦的去寻找。

喜欢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好区分了。我因为喜欢你，所以那些明明知道是错的事情，我还是义无反顾的会去做，我喜欢你，所以其他人对我来说，都变得不重要，原来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哥哥，但是在喜欢上你以后，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变成了你，这些原来自己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了。

你大概害怕我后悔了，其实没有，喜欢大概就是明明知道是错的事情，仍旧心甘情愿的想着错误的方向去做吧。

白凤山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只不过师父，你有没有想明白，你有没有后悔过？”

叶东楼不知道安生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他脱口而出：“我自然是没有后悔过的，我不觉得错，即使这件事是错，那我相信错的也是只是我一个人，虽然我轮回了这么几世，但是在我心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来说这么重要过。”

安生自然相信叶东楼所说，但是人也总是会不自觉的自己骗自己，所以安生仍然继续追问叶东楼：“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是我却一直感到，在师父心里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而且这件事，让你很担心，如果师父从来没有后悔过，为什么不像白凤山一样和我成亲呢？虽然成亲不成亲的，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师父明明很想要这么做一次不是吗？对我来说，也很想像凡人一样拜堂。”

叶东楼被安生问的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很久。

叶东楼可以不回答，但是他不能对着安生撒谎，这是他们互相之间的约定。

叶东楼在踏入狐狸洞的时候，其实就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他在余下的几十年里，一定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安生，甚至于他本来的目的，但是当真正要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些话，很难说出来。

安生静静地等他说话，他们两人的时间很少很少，所以互相之间如果仍旧不能坦白的话，那互相相处的时间就更加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