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8、红颜往事（3）

走过前院，几经转折，来到后院。住持支开了搀扶她进来的小尼姑，招呼几人在一个小门后面的的一棵老树下的石桌石凳旁坐下来。此时的住持，却很平静，可是，从她的脸上，却看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我不知道几位施主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一定要打听青云道姑的下落。可是，青云道姑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吗？”

“青云道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可我们怎么听说，她没有死，在清兵打进昆明城之前，她就已经逃了。”

“这个，不知施主听谁说的，清朝政府不是已经公布青云道姑投水而死了吗。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

看来，这位女住持并不回避这事，不过，比起在前院的失态，现在的住持要从容得多。

停了好一会儿。吴世琮还是站起来，对女住持一施礼道：

“住持，我们没有任何歹意，我们是大周朝的后人，我叫吴世琮，我知道，她最后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特来打扰贵寺，能不能从这里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大周的后人？”

“嗯！”

“大周的后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来？你们不要命了？”

“我们不来，又还能到哪里去？这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而且我们……”

还没等吴世琮地把话说完，住持伸出手制止了他。

“其他的，我也不想听，具体你们回来要干什么也与我等无关，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打听青云道姑的消息。”

“我叫吴世琮，她是我的……”

吴世琮不得不再一次说出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就是曾经镇守广西的龙威大将军。可是，青云道姑她真的已经……”

说罢，住持掩面而泣。

“住持既然知道我就是龙威将军，那也一定知道我和青云道姑的关系，这里没有外人，还请住持给予明示。”

说完，吴世琮直接在女住持面前跪下来。身后的吴畏吴惧朱然等也跟着跪在了后面。

女住持很平静，她根本没被眼前的一切所感动，她仍然用手掩着面，道：

“既然将军知道这一切，还是不要再打听她的下落为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将军，青云道姑，她真的死了，正如清廷公布的，她‘死’了，是‘投水而死’。”

吴世琮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并不为住持的话所动，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跪着，好久好久。

最后，女住持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道：

“唉！这对将军您，是福是祸；对青云道姑，又是福是祸，将军为何要如此执着。”

“住持前辈，青云道姑与父王亲如母子，本人就是青云道姑的亲孙子，父王至今下落不明，青云道姑这又……”

“将军，楚王不是在交水关被诱杀了吗？青云道姑也……，唉，将军为什么一定要……”

“住持前辈，如果您知道些什么，请明示晚辈，也圆晚辈一个梦。”

“将军，您这就让老尼为难了。”

吴世琮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继续双手抱拳跪着。

“将军一定如此，那就请将军屏退左右，老尼只有一言相告。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住持说完，吴世琮没说什么，跪在他身后的吴畏吴惧朱然等，领会了住持的意思，自动地从吴世琮的身边站起来，朝身后的小院退去。并且轻轻地掩上了那扇小门。

吴世琮再一次对着女住持磕了一个响头。

“将军，为何如此执着，您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您这样，只会害了将军，也害了青云道姑。”

“可是，作为一个后人，我没有选择，我得知道青云道姑，还有父王的真实情况。”

“知道这些，将军意欲何为？”

“这是我一个‘兵’应该做的，至于其他的，前辈还是不要问的好。到时，自然就知道。”

“我本寺内清静之人，将军不说，我也就不再问了。一切静等将军的好消息。不过，青云道姑、还有楚王的事，劝将军还是不要太过声张，一是为将军，也是为青云道姑，还有楚王。”

“前辈放心。”

“楚王的事，我不甚了解，也许与将军知道的差不多，只知道楚王因郭丞相谋害，已秘密潜逃；而青云道姑即前朝陈园园王妃，确实不是清廷所说的那样。”

“请前辈明示。”

“平西王起兵东征，那一晚，青云道姑悄悄下了山，其实我们都知道；从山下回来，道姑就把自己深深锁在后院，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深居简出，从此不会见任何客人，甚至故人。就连我等，都难得见上道姑一面，连吃的东西，都只是由她身边的一个小尼每天出来吩咐我等。只在半夜寂静时分，偶尔能听到从这间屋里传来隐隐琴声，我们才能感知青云道姑的存在。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前方的战事，偶尔传来，室内的琴声也随着前方战事而改变。

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前方战败，胡国柱将军回到了昆明，他没说什么，只是说要把小皇孙世璠带到衡州，却遭到了以郭丞相为首的后方大臣们的一致反对。

最后将军来到寺里求见过青云道姑，可是，道姑并没有接见他。胡国柱将军在城墙上大哭三天，又重新回了衡州。

从那以后，一连好几天，青云道姑房间里的琴声没了。甚至都没有发现她随身的小尼姑出来吩咐过饭食。

又过了几天，我们才发现青云道姑的房间有些不对，等我们打开房间的门，却发现房内什么都没有了，青云道姑和她的小尼一起消失了。而且，她们带走的，也只有她们随身的衣物和青云道姑那把发黄变旧的古琴，其他的一点没动。就连道姑以前最爱的两幅小影画也没有带走。”

说到这，女住持停了下来。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青云道姑她到底去了哪里。再后来，昆明城丢了，清兵来到了寺里。搜索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有搜到，而且还杀了我们不少人。

最后，他们突然就从青云道姑所住的房间里抬出一具水淋淋的、用布包裹着的尸体，说是青云道姑的尸体终于找到了，是投水而死，然后，就把她抬走了。

可是，那具尸体我们谁也没有看过。

但我们知道，那肯定不是青云道姑的尸体，因为在此之前半年，青云道姑就已经失踪了。”

“半年之前就失踪了？”

“是的，半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