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说到这儿的时候泣不成声，顾天心能想象到他当时是多么的惊慌无助，心如死灰。

本来是幸福美好的家庭，结果因为别人的贪念家破人亡，父亲被人害死，姐姐为了保护他也...

方芳别过脸去，这样的悲惨，虽说她从小也是被人欺负长大的，但有父亲护着并没出现什么事儿。

哪怕是父亲去世之后，族人对她不好，她也没有像他一样可怜。

顾天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姐姐是自责，她的死与你无关，不要想的太多。”

子良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下脸，抽泣着说道：“我不哭了，爹爹说了我是男子汉，我不会哭的。

姐姐是为了救我，为了给我制造机会才死的，我虽然难过，但我知道更重要的是为她报仇。”

顾天心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让他好好活着，不要以卵击石，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但要是鼓励他去报仇吧，更是不对，他才十一岁，还很弱小，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同归于尽都够呛。

半晌，只好道：“你这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子良道：“还好，我逃出来之后就躲在他家附近的大树上，看着他们救火，看着他们不停的找我。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就藏在他家送到京城的礼品车里跟了出来。”

顾天心忍不住暗赞一声，真是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马家人看到他不见了，他姐姐又自尽了，一定以为他会想尽办法往外跑。

结果没想到他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人都有灯下黑的时候啊！

......

“等出了扬州城，他们把东西都卸到了码头，等船到了再搬，我因为我爹的缘故，对漕运上的事儿也知道一些。

偷偷跑出去，没和他们一艘船，跑到了一户上京的官宦人家的船上。

在最底下的船舱里躲着，一路很顺利，就这么跟着他们到了京城。”

顾天心给他倒了杯水，看他说的口干舌燥的，子良道了谢，一饮而尽。

“本来我身上还带着些银钱，但没想到京城的物价这么贵，我只是在客栈住了一个月就被赶出来了。

没办法，爹爹的那些朋友还有家里的亲戚我都不敢找，只好每天住在寺庙后山，那有一个茅草屋。

直到头几天我看见那个马大人进京来了，我就装作小乞丐的样子跟着他，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谁想到今天早上就被人发现了，认出我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和我姐姐退亲的那人。”

子良颇有些咬牙切齿，“当时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救了他父亲的命。

他父亲临终之时把他托付给我爹爹，爹爹见他聪明伶俐，这才结的亲，没成想居然是个中山狼！”

顾天心也很唏嘘，可能就是聪明过了头吧！这人也是个极品，恩将仇报到赶尽杀绝的也是不多了！

“他现在已经是姓马的狗腿子了，还好我机灵，发现他眼神不对，立马就跑了，左拐右拐的。

他们没有我熟，一时不慎就被我甩了，要不是看见您的马车，可能我就被他们抓回去了吧！”

说完，子良对顾天心长揖到底，十分真诚道：“多谢姑娘了，多谢您的援手之恩，子良铭记于心，不敢有忘。”

顾天心笑笑，说道：“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本是应当，什么恩不恩的，我都没想那些。”

......

“姑娘仁义，不在乎这些，我却不能，要不然岂不是也成了中山狼，爹爹一直教导我要知恩图报。”

子良急了，特特的解释起来，很怕顾天心把他误会，顾天心打断了他，说道：

“好了，别多想了，先这样吧，你这段时间也很累了，先休息吧！睡醒了再说。”

见顾天心不欲多说，子良也不再说话，应了声是，有些事，有些好，只需默默记在心里便可，有机会自会报答。

顾天元这几日都在西山大营当值，并不在家，要不然就让他去顾天元那了，顾天心这是内院不方便。

但他的安危还是很重要的，顾天心想了想，就让李思带着他去林家，反正离顾府也很近。

那一家四口都是武林高手，放到那她放心，对外只说是李思的一个表弟，来投亲，先借住几日。

把人送走之后，顾天心一直在默默的思量这件事，子良说的顾天心并不怀疑，但本身还是存在着几处疑点的。

不管怎么说，子良他爹都是一个官员，就算是官职小，也不可能这么任人糟践。

那个姓马的只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一不是织造，二不是知府，怎么可能如此的无法无天，甚至于一手遮天。

还有，他爹既然在度支这个位子上干了好几年，手中有账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他没有同流合污都没人信，既然是一伙的，又为什么要收拾他？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倒也不是说顾天心不相信他说的，但事关重大，还是要仔细思量为妥。

顾天心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一家的悲剧也都是真的，因为仇恨是不会作假的。

子良相当聪明，从这一番对答就能看出来，双方交流的基础是坦诚。

当他意识到顾天心有可能帮助他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把事情和盘托出。

把他这一路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只要有心，不难打探到，每日来京城的船只都是有数的。

顾天心要是不信尽可以去打听，还有他住在客栈一个月，最后因为没钱付房租被赶了出来。

相信这么大的事，掌柜的肯定也有印象，还有他说的寺庙后山的茅草屋。

这孩子是真聪明，他知道只要顾天心派人去查一下，自然会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那时候对他的信任也会多起来，但他也还是留了一手，关键的地方他都没有说。

他爹临死前一定有告诉他一些别的事，去京里告状，拦轿子，是他一个孩子能做成的事儿吗？

肯定有后续啊，但他都没说，还有最重要的账本问题他也没说，这孩子也不傻。

当然，顾天心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要是经历了这么多再不长点儿心眼，她才会真的担心。

这些都不重要，等时间长了，子良知道她是什么人自然会和盘托出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