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默拉“哧”地笑了一声，优雅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要看王的意思，亲王殿下逗你呢！”

“好啊！他竟敢吓唬我！”

“也不一定！”哈姆尼适时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却又突然改变了语调“按照规定本来应该这样，不过我们的王嘛……”她笑得意味不明。

是呀！沙赫那么霸道，才不会允许艾什弗勒胡来呢！

肯定要拔刀子，将他们一个个都踹出去！

一想到沙赫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住，勾起了嘴角。

※

列王墓位于波利斯王宫西南面的山丘腹地，向内开凿出的墓穴如同他们生前居住的宫殿。巨大的石门紧闭，门上雕刻有“法拉瓦哈”雕像，下面是列王像，头顶阿胡拉·马兹达的仆从们，脚踩其他种族的奴隶们。两边的石壁刻画着他们往日的丰功伟绩，书写下他们的一生。

婚礼中途，以艾什弗勒为首，波斯所有神殿的主祭司都一同见证，他们的王在列王墓下矗立——废奴石碑。

在列王陵墓的入口处，沙赫与艾什弗勒分别站在石碑的两侧。

“——伟大的神，阿胡拉·马兹达。

他创造了这大地、天空。

他创造了人类和人类的幸福。

他——立局鲁士为王，使之为众王之王。众之号令者。”①

艾什弗勒轻缓空灵的语气宣读完石碑上的第一行字，沙赫看了眼台阶下所有贵族与官员，人民与奴隶，伸手与我的手指交握在了一起。

他睥睨四野的目光，昂首挺胸，以不容置换的口气说道：

“——我！局鲁士，

阿契美尼德宗室，希斯达斯佩斯之子！

一个雅利安人的后代，波斯的王！

今天——免除所有俘虏、奴隶，以及奴隶人的后代之奴役，还自由之身！

你们与波斯人一样，拥有选择的权利。杀奴、贩奴、**之人都将承担罪责！”②

绝佳的高地，将波利斯之城，乃至王宫都尽收眼底，俯瞰着这座波斯的心脏在风云之中屹立平原。

云层卷过远处的最高宫殿圆顶，金光在房顶绽放无法直视的金光，他的话如同穿云破日，彰显着他王者的霸气。

我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午后的金光里，石阶下的人们都俯首跪下，口中呼喊着他的王名，以他们神明的名义祈祷他们的王盛名不朽。

“盛名是盛世之后的喧嚣。”这是拿破仑的另一句名言，然而这是说给错过盛世的人听的，身处于盛世之中，人们只记得这一刻的喧嚣。

当成千上百人，跪在脚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真诚、忠贞。

权利，让人如此沉迷。

沙赫从艾什弗勒手中接过代表神权的权杖，另一手松开了我，握住自己的佩剑。他低头看向艾什弗勒的眼神，如若在他身上套上了层层解不开的枷锁。那胜利者的姿态，让他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向上扬起的下颚在光芒中勾勒出锐利的棱角，显得那般倨傲。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转动眼眸向四下扫视的瞬间，让我都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要向他跪下。

银白的长丝覆盖住艾什弗勒的面颊，阴影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谁也不知道。然而他颤抖的双手，却暴露出他的不甘。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放弃得不到的，也是一种心灵修行啊？”我悄悄走到了他的身边，手落在他紧绷的肩膀上。

手心下他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头却仍然低垂着：“修行？抢夺别人的土地和财富，为什么波斯的神最终要选择这样的王？”

“仁慈和善良的王，据我所知都没有好下场。他是否真的残暴，你也不能证明。但是他可以让你们的国家更加强大，这一点光凭仁慈和善良是办不到的。”

“嗤！”他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目光哀戚地摇了摇头，倔强抵抗我说出的真相。

“旁观者清，你和沙赫正好是互补，如果你们能够和好，他用他霸道强势的个性为波斯开疆扩土，你用你的善良仁慈帮助他管理国家。不是只有成为王，才能为人民带来幸福。”

在一片冗长的名头缀词被宣读完毕之后，石碑被嵌入了众多的石碑铭文之中。沙赫回头来找寻我的身影，我在艾什弗勒肩膀上拍了拍，赶紧朝他走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在万千臣民的见证，列位已逝的先王陵墓之前，沙赫将君权与神权都集聚一身，大权独揽。

在这之前，沙赫却迟迟不发声，因为接下来将由亲王兼波斯第一神官的艾什弗勒宣读誓词。而他跪在地上也迟迟没有起身，人群间开始骚动。

就在神官们相互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时，他看向了我，缓缓道：“王弟以火神宫大祭司的名义，祝福月神之女瑟琳与波斯王沙赫·局鲁士结为夫妻，承认神之意旨——局鲁士为天神选择的波斯之主，代表神统领这片辽阔大地。我愿交出火神宫大祭司执权，心悦诚服以局鲁士为一切的神意。——阿契美尼德宗室·艾什弗勒·特鲁斯。”

他的语气里依然带着一丝抵触和不屑，即便如此沙赫还是挑眉一笑，气氛变得轻松了些。

他掀开手掌，让他起身，随着他的起身所有神官都相继跪了下去，以阿胡拉·马兹达的名义起誓，愿意交出神权。

他成为居鲁士二世，波斯第一帝国的第一位波斯皇帝的转折点从此开始。在他之后又由他的孙子薛西斯一世恢复了蓄奴的旧习，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一位也是最早废除奴隶制度的君主。

“我们同为埃兰人的后裔，就应该遵循埃兰人的习俗。从今天起，宫廷祭祀皆改为民间祭祀，从前我们祖先时期如何，今后也同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