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不死老道的异样，秦石终是松了口气。

片刻后，不死老道的老眼之中，那一抹血色的痕迹突然退散，被一层空洞而虚妄的茫然所代替。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死老道突然惊道，显然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而他的这个动作，在小米彩看來，却是标准的装傻充愣，娇嗔道：“哼，老家伙，你在装什么糊涂。你刚才伤了我爹爹，而且还想要杀我，难道装作不知道，就想要撇清关系吗。”

“嗯。我要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不死老道皱了皱眉，旋即努力的回想，自言自语道：“我，我不是应该在城主府，为李明浩那小子疗伤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來。”

他一这样，小米彩更加愤怒，但秦石从后方突然拉住她，因为秦石知道，不死老道并非在装，眼神微微凝聚，道：“看样子，你是都想不起來了吗。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不死老道大惊。

秦石摇摇头：“算了，既然想不起來，我來帮你一下吧。”

言罢，秦石的手掌挥动，食指轻轻的落在不死老道眉心处，跟着将两人的识海相连，将他來到不夜城的记忆，以灵魂梵文的形式传递给不死老道。

其中，也包括童氏兄弟对不死老道的描述，当清楚这一切以后，不死老道的躯影剧烈晃动一下，很明显的被惊呆了，他呆滞的道：“这，这是真的。”

“嗡，”

跟着，他全身剧痛，秦石的记忆好似打开了不死老道隐藏在识海之中，最深处的记忆沟壑，将这三年之中，他处于沉睡时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挖掘出來，若是换做常人，或许不会想起來，毕竟那些都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灵力修为在高，也不可能察觉，但这对于一个符魔师，特别是灵魂力极强的魂咒符魔师來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虽然这三年，他对他的身躯失去了操控，但一切行动都会被记录在他的识海之中，那些记忆就好似海水之中疯狂的潮汐、海啸一样，凶猛的席卷进他的脑海。

“额啊，”他怒喝声，眼神剧烈的惊颤，一抹极其的痛苦从他老脸上滋生：“这，这些，都是我做的。这三年，我杀了那么多不夜城的弟子。怎么会这样。”

看出不死老道恢复，秦石无奈的摇摇头，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太过自责，那并不是你自主的想法，否则，我也不会原谅你，毕竟你伤及小米彩的事，真的让我很愤怒。”

不过秦石的劝说并无作用，不死老道还是久久难以释怀，而看穿这一点，秦石也未再多言，他也明白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怕是都会很难以接受吧。

但，能看出來，不死老道为人还算得上洒脱，久久之后无奈的摇头，之后枯手并合在胸前，虚空的鞠了三个躬，算是祭奠那些冤死的亡灵，之后他才朝秦石望去，一瞬间竟显得沧桑几分：“小兄弟，是你救了我。”

秦石耸了耸肩，而后他道：“也不算是，我只是将你的识海唤醒，你体内的煞气并未驱散，这也是我想要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死老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三年前，我隐居在鸯潭竹林，李明浩那小子重病。”

“我和那小家伙挺有缘分的，他小的时候误入竹林，后來我看他资历不错，便收他为徒，他也在我这里生活许久，一听说他生了重病，我便连夜赶去城主府，想要看看我那小徒弟，只是当我进入城主府时，李坛正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

“后來经李坛之口得知，李明浩那小子的病，连他也无法治愈，眼看着李明浩生不如死，痛苦难耐，一时爱徒心切，我也沒考虑太多，便想要出手救治。”

“只是，在救治他的过程中，我突然受到股巨大的邪力影响，那邪力十分刁钻，刚开始，我还能够抗衡一二，但后來那邪力变的极强，突然反扑而上，一举击穿我的眉心，在往后的事情……我的灵魂就被邪力压迫在识海中了，开始还能够勉强与其抗衡，控制身躯的主动权，但在往后我的力量损耗严重，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是你告诉我，我才明白……这三年，我竟造下了如此之多的孽障。”

“是这样。”秦石闻言，心中大惊，他明白不死老道所谓的邪力，便是指那凶魔煞气，只是常人不曾接触凶魔，根本不知煞气的本身所为何物，暗道：“如此的话，那我猜想的不错，这老家伙的煞气，果然是因为给李明浩治病所患，看來李明浩的病与这凶魔煞气，也难逃干系。”

“嗯，现在想一想，之前我看那小子疯疯癫癫的，确实像是被煞气击碎了识海所致。”

不死老道并不知秦石与血巫师所言，他突然仰起头，关心道：“对了，小兄弟，我那徒弟，现在怎么样了。三年过去，有人治好他的病吗。”

秦石眼神微微眯起，长叹道：“嗯，他的病被治好了，只是也因此而失去了神智，疯掉了。”

“疯掉了。”不死老道老眼皱缩，那份哀伤极为明显：“怎么，怎么会这样呢。那小家伙，心怀天下，极为善良，最终怎会落得这般结局。苍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苍天。”

秦石愣了一下，忍不住的讽刺，在他看來苍天不公之事，太多太多，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种例子在这片天地间，难道还少吗。

所以，他也从未想过，依仗苍天如何，他要凭借自身努力，去创造属于他的一切，守护他所在乎之人，倘若苍天阻拦，那便，逆天好了。

“噗，”

突然，不死老道的身躯狂烈一颤，刚恢复几分光泽的老眼抽搐一下，再度黯然，一口鲜血从腹腔中喷出。

而那血迹中，竟还夹杂几分黑色成丝线状的煞气，瞧见这幕秦石眼神微微一寒：“他体内的煞气，又开始不安稳起來了。”

“嗯，虽然他的神智被你唤醒了，但一日不找出他体内煞气的源头，那他迟早还是会被煞气所控。”血巫师点点头。

秦石意识到事态严重，不在李明浩的话題上多言，而是冲着不死老道开口：“老前辈，你的伤势还沒有痊愈，你可知道你体内那股邪力的源头在何处。”

“源头。”

不死老道苍白的想了想，也内视一番，但他体内，早就被秦石观察过，秦石都沒有发现，他本不了解何为煞气，又怎么会有什么结果。

“我也不知道。”他摇摇头。

这一下，叫秦石脸色难堪下來，若是找不出不死老道煞气的源头，那他迟早还会被煞气占据灵脉，变回原样。

而且，他发现，每一次不死老道体内聚集的煞气都会强于上一次，这样久而久之下去，说不定会演变成连他也难以控制的局面。

“咦，小家伙，这煞气的源头，应该是不在这老家伙的体内，你仔细看，这煞气在他体内，虽然看似兼容，但却夹杂着几分不同寻常的灵力，这灵力并不是属于这老家伙的，我想，这力量的主人，应该才是煞气的真正宿主。”

“嗯。”

秦石闻言愣了片刻，跟着瞳孔扩张，以无形之气穿透不死老道，旋即，他不由的皱起眉來，此时不死老道的丹田中再次出现细微煞气，而仔细观察，在这些煞气中正如血巫师所言，除了不死老道的灵力之外，竟还蕴含着与不死老道格格不入的一股灵力。

“真的。”秦石惊呀一声，跟着他扶住不死老道的肩膀：“老前辈，接下來，可能会痛一下，但请你坚持住，不要动，我來帮你驱散邪力，否则的话，就都晚了。”

言罢，他不给不死老道反应的机会，找准时机，枯手探出，从不死老道的灵脉中，一举抓住那缕煞气，那一瞬间的痛苦，几乎叫不死老道晕厥过去，但好在他的骨头够硬，只是猫了下腰，硬是沒有喊出半声。

而就在这时，秦石手掌收回，在他手中，有一缕不断挣扎的煞气，叫他冷哼道：“哼，还不肯就范吗，那就别怪我了。”

“收，”

邪魔图腾闪烁而起，眨眼间将秦石手中的煞气吞噬，跟着秦石以念力操控，将这团煞气中不同寻常的灵力生生分离出來。

那灵力，成丹青色，被秦石抓在手中不断的挣扎，时不时间竟还能够发出几声尖锐的鸟啼声。

这叫不死老道一愣，跟着他老眼闪烁几分惊讶，道：“这，这是，是我的小墨，”

“小墨，”秦石皱了皱眉，道：“老前辈，这小墨，可是这灵力的主人，您认识他吗，”

不死老道沉默了片刻，这才十分无奈的长叹道：“何止是认识啊，这小墨，便是我的本命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