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让德王难以接受，他想不通，明明是个身体健康、阴霾狠厉的帝王，才三个月时间，就变得形如枯槁？究竟生了何病？太医都没有办法吗？

齐辰潇与德王关注的点不一样，他的注意力先是被王贵妃吸引，传说中的第一才女，才气和美丽已经被眼中贪欲和阴狠全然替代，长期的怨恨让她浑身都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齐辰潇移开目光，心生不屑。碧二世身边的另一道身影彻底引起了他的注意，并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那个静默地跪坐在碧二世和王贵妃身边的人俨然是他心中挂念的广宣王。只见他低着头，正在给碧二世和王贵妃布菜，那乖巧顺从的模样，如常年养在身边的侍从。

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何事？

德王像是也看到了碧天翔，在齐辰潇失控之前，率先采取了行动。

“父皇，儿臣敬您一杯！愿您身体安康百寿长！”碧天泽端着酒杯跪到碧二世面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表面还是谦谦公子的知书达理。

“泽儿！”碧二世认出了他，眼中难得现出几分光芒，“好！”

碧天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磕了三个响头，每次低头，眼中的酸涩就更甚几分，眼角开始变得湿润。

“父皇，四弟真是孝顺。”碧天泽目光转向碧天翔，余光瞟见王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翔儿？”碧二世像是犯了糊涂，看起来一脸懵。

“陛下——您忘了，您宣广宣王进宫侍疾，人不就在此嘛！”王贵妃一脸谄媚，顺手推了推还在低头布菜的碧天翔。

“翔儿？”碧二世不确定地喊道，翔儿不是在昌城吗？何时回到金都的？

碧天翔心里一动，他记得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碧二世才会这样叫他，也会抱他。

“儿臣给父皇请安！”又被王贵妃推了一把的碧天翔，低头走到德王身边，挨着他跪了下来。

“好！好......”碧二世一连说了几个好之后，开始环视四周，而后愣住了。许久才问道：“怎么不见辰儿、佑儿、宏儿、亦儿呢？”

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胆大的臣子心里暗忖：陛下莫不是生了疯病？自己下旨贬黜的事情，怎么就能忘得干干净净？

碧天泽和碧天翔望向他，见他一脸期待，等着人来回答他的问题，没人说话，他也不问，就跟你对视，看起来竟如小孩般固执、坚持。

“这......”德王才一个字出口，便被王贵妃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不是要看司乐坊新编的歌舞吗？这除夕夜，光喝酒吃菜，可没什么意思！”

“对！看歌舞！快看歌舞！”碧二世被歌舞挑起兴趣，刚问出的问题也不急着要答案了。

碧天泽一眼就看出端倪，父皇这是痴傻了，这么轻易就被王贵妃带偏了。

正欲上去理论，却被碧天翔抓住了手臂，回头就见他一脸正色，冲着他摇头。

“上歌舞——”常福的声音又响起。

碧天翔拉着碧天泽退在一边，一直退到碧天泽的座位。稍一转头便看到王擎宇正与王贵妃隔空对视，父女俩眼中都是胜利者的骄傲。

场上丝乐响起，舞姬们扭着水蛇腰，水袖轻甩，仙气飘飘。德王却丝毫没有观看的兴趣，沉声问身边的碧天翔：“为何拦我？”

碧天翔抬头，透过舞姬，看到碧二世正像个小孩一样拍着手，笑得一脸纯真。

“无用！”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父皇已被控制，智商如孩童一般。”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德王碧天泽声音幽幽地问道。

“有！”碧天翔没有看他却肯定答道。

“怎么做？”碧天泽磨拳霍霍，事关亲爹，他不得不重视。

“你离开金都，不要卷入这场纷争。只要我碧家还有人在，王擎宇即便得了江山也坐不稳！”说这话的时候，碧天翔面无表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场中舞动的司乐坊舞姬，却根本没有看她们的表演。

“不行！你跟父皇怎么办？我又怎能置你们的安全于不顾？”

“如何顾？你除了吟诗作对，有何势力？”碧天翔毫不留情，百无一用是书生。碧天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身边除了几个侍卫，任何势力都没有。

“你——”碧天泽气结，却发现他根本无力反驳。

“走吧！趁王擎宇还没有开始注意你！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去安城找孟书钰，或者去昌城找宏公子......”

两人离得很近，声音又轻，加上丝竹绕耳，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当是兄弟重逢，互诉衷肠。

场上的舞姬换了舞蹈，方才是温柔婉约，如今便是柔中带钢。音乐也变得更加有节奏起来。再次看向碧二世时，却见他恹恹地靠在王贵妃身上，眼中尽是困意。

“听我的，离开金都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没有听到德王回答，碧天翔再次说道。说完又转向齐辰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丢下五个字“勿轻举妄动”，便回到最初的位置。重新跪坐在王蝶舞和碧二世旁边，开始布菜、倒酒......

吃过团圆饭，上官明月便觉得困了，玉娢婵搀着她的手臂，将她送回房间。一进屋，便见刘一帆正惦着脚，扒在念念的摇篮边，眼睛一个劲地朝里面瞅。时不时嘿嘿笑一笑，口水挂了老长。

玉娢婵乐了，笑着对上官明月说：“瞧咱闺女的魅力，才几天大就能吸引人眼球了！”

“我觉得一帆只是好奇！”上官明月只希望念念能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不要像她，“一帆也没有见过比他还小的孩子，定是感到新奇，你瞧，他皱眉了......”

上官明月说完，玉娢婵便瞅见刘一帆胖乎乎的脸上，眉头果然拧在一起，看起来一副思考的模样。

好吧！玉娢婵想，是她太低估小孩子了，小小年纪就已经生了好奇心。

“看来还是姐姐更懂小孩。”玉娢婵扶着上官明月躺好，帮她盖好被子，轻声道，“姐姐睡吧！我抱刘一帆出去。”

“一帆......”玉娢婵走到一帆身边，朝他张开手臂，“干娘抱抱！”

刘一帆犹豫了一下，又朝摇篮里看了看，最终因为体力不支，一屁墩坐在地上。没哭也没闹，乖乖张开手臂，跟玉娢婵求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