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看了看满脸祈求之色的小狐狸，心中关于星漓的美好形象全都碎了个干净。

此事若是传到妖界，她还不得被那些大臣们指着鼻子骂？

虽然有师尊在，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骂她。

锦月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忍星漓再做出有损形象的事，温声道：“你既不愿，便还是跟着我吧。”

然后她看到小狐狸的耳朵欢快地抖了两下，紫色的眼，亮起了暖光。

——

神界，昼星台。

雪无静立在如水夜色里，望着不停演变的星轨，淡金色的眼里，有了一抹笑意。

锦月与九瓣重莲相遇……

离这盘棋下完，又近了一步。

身后传来杂乱不齐的脚步声。

昀曦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抱着一件披风，一路小跑着过来。

“师尊师尊，下雨了。”

她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踮起脚，将披风递给雪无。

“夜里本来就冷，又下了雨，师尊快将这件披风披上。”

雪无接过柔软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弯腰揉了揉昀曦的脑袋。

“你有心了。”

他接过昀曦手里的伞，一只手牵着昀曦，朝昼星台下走。

方才沉浸在星轨推演中，未分出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此刻一看，果然见空中飘着雨。

屋顶上积蓄的雨水，自檐廊瓦片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昀曦紧握着雪无的大手，边走边道：“我方才自外面跑回来，经过缱云阁，见帝渊师兄在檐廊下站着看雨。师尊，雨有什么好看的？”

雪无静了片刻，才答：“他看的不是雨。”

“不是雨？”昀曦更疑惑了，“那他在看什么？”

雪无摇了摇头，没有答她。

——

缱云阁外种了一片竹林，长势喜人。

帝渊站在檐廊下，隔着朦胧的雨幕，看着碧绿竹叶上一滴晶莹雨滴慢慢地滚到叶尖，“嘀嗒”一声落到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如同少女脸颊上滚落的汗珠。

“阿渊，若日后你成为神族帝君，我便是你最锋利的剑。”

少女抬手，挥剑，剑气在平整的土地上涤荡出一整条深邃的沟壑。

帝渊眸光轻闪，伸手接住了一滴正从屋顶上落下来的雨珠。

入手冰凉，未等他细看，雨水便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嘀嗒。”

竹叶上的雨珠依旧一颗接一颗滚落。

他垂下眸，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一小潭积水，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能留住。

密密的竹林后，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清脆的铃铛声，合着淅沥雨声，落进了他的耳中。

朝暮自竹林间走出，雨水都自动向两边散开，未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她很快走到了檐廊下。

“帝君，别来无恙。”

帝渊沉了脸，有些不悦。

“你来做什么？”

朝暮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弯唇一笑，道：“吾主让我告诉帝君，九瓣重莲已在红尘域现世，望帝君，务必阻止雪无得到此物。”

“众所周知，红尘域与幻灵域之间有山河结界阻挡，师尊身为神族大祭司，更该遵守山河法则，又怎会为了一朵九瓣重莲去红尘域？”

帝渊皱了眉，对朝暮背后的主子又多了几分不满。

“依本君看，是你们杞人忧天了。”

“帝君莫不是忘了，锦月尊主在红尘域？”朝暮轻轻抬眼，一双红眸里尽是冷光，“雪无大祭司虽不可能亲自去红尘域，但若是锦月尊主拿了九瓣重莲，再带回神界，也不是不可能。”

雨水已在地面汇成一条小溪，流入院中小池塘内。

帝渊看着池塘边笔直的月光树，眉目冷沉。

“你确定，锦月在红尘域？”

“千真万确。”

帝渊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殿内。

“跳入归尘渊者，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本君是亲眼看着她跳进去的。”

那一幕，至今还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夜夜不能安眠。

朝暮也跟着他走了进去，知道帝渊依旧不信，便道：“那若是，她拥有轮回玉呢？”

帝渊脚步一顿。

“且不说早在天衡帝君仙逝之时，轮回玉便作为陪葬品入了衣冠冢，锦月不可能拿到。便是她拿到了，轮回玉早在止戈之战中便耗尽元力，成为死物，又如何能用？”

“帝君有所不知，轮回玉早在山河之战时，便被重新激活了。”

朝暮莲步轻移，清脆铃铛声在空旷大殿里分外清晰。

帝渊转头看她，目光中已然有了杀意。

“本君身为神族帝君，尚且不知晓此事，你又从何得知？”

“帝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雪无大祭司。至于我是如何得知，则是因为吾主与天衡帝君有些渊源。”

朝暮不慌不忙，自袖中拿出一朵黑色莲花。

“这是若瑶上神的一缕精魂，吾主有言，若是帝君办成此事，另有一魄奉上。”

帝渊小心翼翼地接过莲花，捧在手里，感受到其上熟悉的气息，眼里闪过欣喜之色。

他珍而重之地看了片刻，再次抬起眼，眸中那一点犹豫也消失得干净。

“告知你的主子，此事，本君必定会办到。”

——

夜色降临，锦月如往常一般出了小木屋，准备继续进行实战历练。

她方才召了惊鸿出来，那数不清的黑影，忽然如潮水般退却了。

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下来，淡淡的光线下，花烬一袭黑衣，款款走了过来。

锦月握着惊鸿，警惕地看着她。

“你是来找莲九的么？”

“不是。”花烬轻轻摇头，静静看着锦月，眸光温和，“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锦月皱起眉，“我与莲九不过萍水相逢，即便你抓了我威胁他，也不会有作用。”

花烬倏地笑出了声。

笑了片刻，她才道：“我不抓你，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锦月更疑惑了，挑眉看着她。

算上昨晚，自己与花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能帮到她什么？

花烬认真道：“我想请你，若是日后杀了莲九，也来杀了我。”

锦月听得云里雾里，眉头也皱得更紧。

“你找错人了，莲九与我无冤无仇，我不会杀他。”

“你会的，我看到了。”花烬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摘下鬓边的缠花牡丹发簪，递给锦月。

“这是谢礼。”

锦月没有接。

“你说你看到了，莫非，你也能看到某个时段，命运的碎片？”

“不能。”花烬轻轻转了转手里的发簪，声音很轻，“我与莲九虽是死敌，却也是共生的关系。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