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御辰直接跃上了树，拉过锦月的手仔细地擦起来。

“你比我见过的极大多数人都善良。”他说得认真，低着头将锦月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再者，”楼御辰擦完了手，用手指轻轻点了下锦月的额头，“我可是魔君，幻灵人人畏惧的大魔王。”

锦月只觉心跳得厉害，微微别开脸。

史籍记载，魔君楼御辰，两千六百岁继承王位时，以雷霆手段镇压不满之声，屠了好几个家族。

常人对他的描述是，天资卓绝，千万年难出一人，然性情暴戾，杀伐果决。

可眼前这人，对她实在太好太温柔，以至于她想象不出，他双手沾满鲜血，抬手间血流成河的样子。

楼御辰又接着说：“所以啊，你若是想杀人，我是会给你递刀的。”

清风月朗，楼御辰嗓音清淡，带着点笑意。

“你若不想亲自动手，我也可代你。”

他将锦月的脸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

“在我面前，不用顾忌什么。”

天地之间寂静一片，锦月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这是助纣为虐。”她笑了一声，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若是能让你欢喜，又何妨？”楼御辰答得坦荡。

他做事一向随心，经历一回生死离别，更是不将世人的眼光看在眼里，只想好好地护着她。

他问心无愧。

锦月心间滚烫，不知如何答他，便跳下树梢，惊鸿在她落地前一瞬稳稳接住她。

她故作潇洒地朝楼御辰挥了挥手，“我先回了，改日见。”

话落，便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楼御辰靠在树干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出声来。

第二日，锦月特意起了个大早，站在夜挽歌门前，刚想敲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夜挽歌已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袭鹅黄色纱裙，煞是明媚动人。

大约是没想到屋前会有人，夜挽歌怔了一下，对锦月扬起一个笑。

“锦月，早上好。”

“早上好。”锦月对夜挽歌点了下头，再一看到她眼周即便是脂粉也遮不住的乌青，便很是心疼她。

夜挽歌往前走了几步，半眯着眼，仰着头，任由初晨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

与山洞里的阴冷潮湿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身处人间。

待她将头低下来时，便看到了院子的另一侧，专注看着她的苏卿。

“锦月，我去同苏卿说会话，他肯定很担心我。”

锦月也没拦着，只道：“若是执法堂的人来了，你只管告诉他们你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我来解决。”

“嗯。”夜挽歌点了点头，踏着一地细碎晨光，朝苏卿走了过去。

沐笙和云生也相继从房里走出来，见角落里的苏卿和夜挽歌，都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三人坐到另一侧的木桌前，云生拿了两碟点心出来，锦月泡了一壶茶。

云生边吃点心边道：“月姐姐，昨日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找到挽歌姐姐的？”

“在剑荡平川崖壁上的山洞里。”锦月拿了一块点心，却没有吃，只留心着苏卿和夜挽歌的动静，怕苏卿激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沐笙转着手里的茶杯，平静地问：“此事可是墨惊舞策划的的？”

锦月倒对他有些夸目相看了，“何出此言？”

“与你有冲突的只有蔚翩然，墨惊舞，顾芷莹，楚江潮四人。蔚翩然不会做这种事，顾芷莹与楚江潮虽有楚毓婷撑腰，但据我所知，楚毓婷做事谨慎，不会贸然绑架人。剩下的，便只有墨惊舞了。”

“沐公子真厉害。”锦月毫不吝啬地夸赞沐笙。

连云生脸上也出现了崇拜的神色。

沐笙却是不为所动，继续道：“墨惊舞为人娇蛮任性，他的哥哥墨惊弦又极宠她，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墨惊弦也是会去试着摘一摘的，更别提只是绑个人了。”

“不过才一个多月，沐公子便已将这些摸得透彻，不愧是自小便被当成家主继承人来培养的。”锦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垮了沐笙一通，又问：“这么说来，沐公子也知道墨惊弦在哪了？”

茶水已不似刚倒出时那般滚烫，沐笙轻轻抿了一口。

“你想杀他？”

锦月毫不避讳地点头：“是。”

若是夜挽歌没有阴差阳错被激发妖族的力量，说不定她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一具尸体。

“此事需从长计议。”沐笙没有反对，只理性地分析利弊，“墨惊弦是墨家独子，若是他死在你手里，墨家不会放过你。”

“多谢沐公子好意，只是此事我心中自有决断。”锦月没有接受沐笙的提议，看到夜挽歌与苏卿已谈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也该去凌云台继续今天的比赛了。”

沐笙没有再劝她，只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来找我。”

“多谢。”锦月弯了弯唇角，朝夜挽歌走过去。

几人到凌云台时，已有不少人等着了。

刚进去，便有一人急匆匆地冲出来，大声质问：“君锦月，芷莹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锦月认出，这是在芳菲镇见过的楚江潮。

她冷淡地开口：“我没藏她。”

只不过丢到了山洞里，他们找不到而已。

楚江潮自是不信，手中的剑已拔出了半截。

“君锦月，我警告你，若是芷莹出了事，整个东沚都不会放过你！”

锦月皱了皱眉，还未开口，便听得夜挽歌道：“我说楚大少爷，自己的未婚妻不见了，你来找锦月做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己疏忽，没有保护好她么？”

楚江潮之所以会如此着急，便是因为顾芷莹是他的未婚妻，若是她出了事，他也讨不了好。

当即便恶狠狠地道：“谁知道你们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江潮，回来。”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楚江潮往后一看，见是自己的姐姐来了，便飞快跑过去。

对待自己的姐姐，楚江潮恭敬得很，连说话声也小了许多，“长姐，芷莹不见了，我怀疑是君锦月故意绑走她的。”

楚毓婷上前几步，平和有礼道：“对不住，江潮也是寻人心切，给几位添麻烦了。如果几位见过芷莹，还请同我们说一声。事关重大，若是半个时辰后再找不到她，我们也只好告知执法堂了。”

她的眉宇间满是忧色，眼底却是一片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