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去辣条厂上班以后，吃住就都在厂子里，张如意上学不方便，就暂住在梁中医的诊所。

“回家了。”梁中医粗着嗓门说道。

“回家？张大叔回来了？”温宛惊讶的问道。

现在厂子里海鲜罐头生意比辣条还要火，张平做过化学老师，他负责整个食品的质检，任务繁重，基本上抽不出时间回家。

“不是，说是她哥哥，还给我看了户口本，我就让他把如意接回去了。”

果然，这家伙回庄南，以这种方式跟自己打招呼，真是让人无语。

第二天一早，温宛骑车赶到张永宝家。

大门敞开着，温宛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张如意出什么意外。

张家久无人住，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厨房灶台上更是肮脏不堪，隐隐的散发一股奇怪的霉味。

这里能住人吗？

见无人出来，温宛壮着胆子推开门，正在炕上睡觉的张如意听到响动，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睡眼惺忪。

“姐，你怎么来了？”

“如意，你一个人在家，咋不知道关上大门?进来人你都不知道。”

“我哥他……”

张如意左右看看，一下子变了脸，惊慌问道，“我哥呢？”

“你哥回来了？”温宛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嗯，他说回来住几天呢，人呢？姐姐看见他了吗？”温宛心说我就是来找他的，这小子会不会看到自己过来，躲了出去？

“你哥没说他在哪儿上班呢?”

张如意摇摇头，委屈的说道，“问他他也不说。”

温宛心里疑惑，要是正经工作有啥可怕人的？

“他这次回来，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

“好像……好像是有些变化。”张如意歪着脑袋想了想，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哥可能过的不好，以前家里再困难，他可宝贝自己脚上的鞋，就算是旧的，也要洗的干干净净。”

说着张如意开始掉眼泪，“他从来不穿凉鞋，昨天回来我看他穿了一双破拖鞋，脏兮兮的，脚丫上还有泥，姐，你说我哥他是不是干苦力活呢?”

温宛心烦意乱起来，她连人都没见着，哪敢下什么结论。

“走，我看你哥是不会回来的，这家里灰尘太多，你身体刚见好，不能在这种环境生活，跟我回家。”

找来钥匙把门锁上，温宛到邻居家打声招呼，要是张永宝回来，让他去找自己。

路上温宛越想越气，这个张永宝真不是个东西，家里已经够糟心的，他可到好，一走了之。

混的好能衣锦还乡，不过听张如意的话，他哥穿戴跟叫花子一样，能不叫人生气?

张永宝从不远处的小河沟里爬出来，拎着裤子，脚上的鞋也不知跑到哪里，腿上都是又腥又臭的淤泥。

他看着走远的温宛，鼻子一酸想哭。

妈的，社会真不好混啊，以前他的活动范围就在一高中的附近，跟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们耀武扬威，没人搭理他，混的顺风顺水的。

可出了校门后，他无意间遇到阿亮跟了他，张永宝后悔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那个变态一天天色眯眯的盯着他，张永宝浑身汗毛都倒立着，时刻警惕着被人暗算，生不如死。

阿亮威胁他不跟着他就杀了他爸爸和妹妹，他不敢反抗，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两人能让他牵肠挂肚。

一声叹息，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回屋换了件衣服，张永宝左右看看，眷恋的目光扫过家里每一件东西，好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关上大门。

刚走出他家那条胡同，只见拐角处温宛冷笑的看着他。

“你终于肯出来了，咋不叫蚊子臭虫把你咬死?”

“温……温宛，你咋又回来了？”张永宝心惊胆颤的看着她，目光不敢正视。

“我不返回来怎么知道臭水沟里藏着个人?张永宝你是不是干了违法的事，到处躲避呢？”

张永宝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人一无是处，怕碍你的眼叫你膈应。”

“呸，你个无赖，我还不了解你？你过完年还转了性格咋的？从前恨不得从我这里骗个三块五块，现在绕着我走，你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

张永宝张了张嘴半天没吭声，温宛气结，上去薅住他的长头发，把他扯的嗷嗷直叫。

“你放手，哪个女的像你这样泼辣?你还有没有女人样子？哎呦疼死我了。”

“小流氓，你还敢教训我，跟我走，叫你爸看看你这副德性，没事装古惑仔，你是恨不得进去坐大牢是吧?”

温宛口无遮拦的骂着，张如意吓的小声替她哥求情，被温宛一瞪立马闭了嘴。

好不容易在路口截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温宛把他推上去，自己和张如意坐在对面，恶狠狠的盯着他。

“我不能跟你走。”

“为啥？你真犯事了?”

张永宝把头摇成拨浪鼓，他不敢提阿亮，那个变态现在破罐子破摔，万一他急了眼伤害温宛咋办？

“说话啊，现在车上就我们三人，你有啥好害怕的?”

张永宝瞅瞅外面来往的行人，一把拽过张如意怀里的破毛毯，将自己的脑袋包住，无论温宛问啥话都不吱声。

温宛被他气笑，“现在装鸵鸟，当初为啥不参加高考?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流氓，亏你还染了一头的黄毛，简直丢尽流氓的脸了。”

三轮车将三人送到双安，老爷子累的满头大汗，温宛于心不忍，就多给他五块钱，老爷子感恩戴德的走了。

温宛看看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的张永宝，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啊你，有手有脚的，还不如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受尊重。”

“这是哪里啊？”张永宝不介意被她数落，看着周边环境眼熟，他心慌意乱的问道。

“双安。”

张永宝一听顿时急了，“来这儿干啥？快回去。”

他的反常举动更加印证自己心里有鬼，温宛将兄妹俩带进厂区大门，三人躲在暗处观察很久，看到三个陌生人探头探脑的往里打量。

温宛对看门的刘大爷使了个眼色，老头装作出来倒水，对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呵道，“干啥的？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东西?”

“呸！糟老头，刚才是不是进去三个人？”

“什么人?我这里是工厂，里出外进都是人，你说到底找谁？”

小子支吾几声说不出来，狠狠瞪了眼刘老头，骂骂咧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