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空阴沉沉，北风呼啸，酝酿了好几日的暴风雨，在三点多钟终于席卷了整个庄南。

这种天气最好是躲在家里，在暖和的炕头，吃着瓜子，喝着茶水看看电视，岂不美哉。

可是温宛急于找到温暖，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到一高中附近的小卖部，去找张永宝。

正如她所料，张永宝跟人在小卖部里打扑克，贴了一脸的白纸条，看到温宛进来，只是惊讶的翻了翻眼皮子，连个招呼都没打。

“张永宝，你这几天看见过我妹妹温暖吗？”

张永宝头也没抬的答道，“没看见。”

“她说她有事找你啊，真没看到？”

“这有啥好撒谎的？”

张永宝不乐意的白了她一眼，忽然扔掉手里的扑克，跳到温宛面前惊叫道，“外面下雪了？”

神经病，他有眼珠子不会自己看吗？

“哎呦我的妈呀，不玩了，我得回去了。”

张永宝一惊一乍的跑到门边穿大衣，回头对温宛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下雪天跑出来干啥？”

“我来找温暖。”

“她到处说你坏话，你还找她干啥？”

“说我啥坏话了？”温宛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反正没好话，你走不走？我可要回家了。”

难得他还有君子风度，路上风雪大，他转过身子替温宛挡住一部分风雪，好奇的问道，“这种鬼天气你妹妹跑出去干啥？”

“我不知道。”

看样子他很不知道温暖的去向，不过温宛不会放过了解他家的机会。

“张永宝，太冷了，我们去书店避避风雪再走吧。”

暴雪来的措手不及，现在能见度不足五米，凛冽的北风夹杂着漫天的雪花，吹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路上已经鲜有行人了。

“去饭馆，书店有啥可待的？”

他可不是好学之人，要说这辈子啥地方没去过，唯有新华书店，就算从门口路过，张永宝都觉得碾压自己的智商。

结果进了书店旁边的店，温宛才发现竟然是刘长海开的影楼。

“小宛，你咋出来了？”

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刘长海把员工都打发回家了，他一个人留下来看店。

“大姨夫？”温宛一拍脑瓜门，她都忘了，刘长海是在这条街开的门市。

“这个男孩子是谁啊？”刘长海惊讶的看着自来熟的张永宝，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径直跑到炉子跟前烤火。

“我同学……”

“大姨夫，我叫张永宝。”

这活宝竟然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生地瓜，扔到炉子里去烤。

“你咋跟小宛一样叫我大姨夫？”这孩子除了吃，智商大概欠缺点，刘长海不满的说道。

“没关系的，这样显得亲切。”张永宝大大咧咧的回道。

温宛递给刘长海一个抱歉的眼神，走到张永宝身边坐下。

“张永宝，你着急回家干啥啊？”

“我妈要是发现我不在家，肯定会骂我的。”

“为啥啊？放寒假出来玩很正常啊？”

“我妹子病了，我妈叫我在家看着她。”

哦，温宛点点头，“那你还出来玩？”

张永宝悻悻然的抽抽鼻子，“我不乐意看到我爸，一个大男人下岗又不是要了他的命，整天在家唉声叹气的，烦人。”

刘长海诧异的看看温宛，她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男孩子走的近，莫不是有啥事吧？

他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些辣条，“小伙子，闲着没事吃点吧。”

“辣条？”张永宝就跟捡到钱一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跟饿了多少天似的全都搂在怀里。

“张永宝，你爸爸为啥不出来找工作啊？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温宛若无其事的问道。

“他是一中的老师。”

呃？老师还能下岗？没听说过啊？

“民办教师，好几年都没转正，本来说好今年给他一个转正指标，结果被人顶替，他一气之下就不干了。”

“那他现在……”

“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去，看谁都不顺眼。”

张永宝当着他俩的面，竟然把几包辣条揣进棉袄兜里，嘿嘿傻笑道，“给我妹妹吃，说不定她的病就好了。”

“多可惜啊，你爸爸在一中教什么的？”刘长海惋惜的问道。

“化学。”

张永宝又补充道，“不过教的不好，我初中化学就是他教的，连我都没教明白，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下来更好。”

温宛忽然想起他还是一高中的学生，三年前经历过中考，在全县考生中脱颖而出，是凭自己真本事考进去的，这种人怎么能是傻子？

“他喜欢鼓捣一些东西出来，曾经把一中的化学实验室给弄炸过，这也是他被赶出来的原因之一。”

张永宝似乎对他爸爸有一肚子的怨言，并没有避讳温宛和刘长海，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对他爸的不满说了一通。

“等等，你说你爸爸还在咱们学校代过课？”温宛听到这里感到非常的吃惊，忙打住他问道。

“他自己说的，我觉得是吹牛。”张永宝不屑一顾的说道。

“啥时候的事儿？”

“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也就两三岁，还没有我妹妹呢。”

“张永宝，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你帮我偷偷问你爸，他在一高中代课的时候，认不认识叫崔丽敏的女人？”

“崔丽敏？她谁啊？”

“我朋友的妈妈。”

“这人死了吗？你打听她干啥？”

温宛有些不悦，“你少胡说，她现在不在庄南，我只是替人打听一下而已。”

见温宛跟他翻了脸，张永宝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我回去帮你问一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人吹牛逼世界第一，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暴雪也没见小多少，刘长海不敢大意，催促温宛赶紧回家。

一打听，张永宝竟然住在离河东不远的王屯，两人还能走一段路。

“你家不是住下街的烟草局家属楼的吗？”路上张永宝扯着嗓子喊道，一张嘴雪沫子全都飞到嘴巴里。

温宛摇摇头，“搬走了，那边房子被烟草局收回去了，我家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什么权的张永宝压根听不懂，他把温宛安全送到家之后，才艰难的往王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