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叫谁大婶呢？这位是陆君的妈妈，你应该叫大婶的吗？”

何三姑被她气得语无伦次，温宛这下犯了难，两手一摊道，“哟，真不好意思，原来你是陆君的妈妈，阿姨，你啥时候来庄南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啊！”

范云芳气得干瞪眼，她终于知道为啥何三姑一打电话就抓狂，伶牙俐齿的坏丫头，根本就不容她开口说话。

她来庄南多快十天了，还在这里装糊涂，这种丫头，想进他们陆君，门都没有！

“多谢你了！”范云芳冷声应道，对何三姑说道，“快点进去，今天家里请客，多买些菜，有人要做饭。”

何三姑忽然冷笑着看了眼温宛，掐着嗓子说道，“是啊，有人厨艺高超，听说一只螃蟹能做出八样菜呢。”

温宛莫名其妙的看看她，总觉得范云芳阴阳怪气的，很可疑。

怎么会遇上她们？难道说从河东出来她们就跟在后面？这两人吃饱撑的？一直跟到这里？

温宛无暇去想，因为张永宝已经把他妈妈给带出来了。

周艳萍一身的鱼腥味，身上穿了件长度到脚的皮围裙，边掸身上的鱼血鱼鳞边斜睨着温宛。

“钱带来了吗？”

连一句开场白都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这恰恰是温宛想要的。

既然是交易，用不着虚情假意的，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道，“我先看看链子。”

“哼，我还能骗了你不成？”

“这是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有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周艳萍只是个大老粗，对国骂技术掌握的好，被温宛怼了一句登时就不高兴了。

“我呸，你他妈的要是敢算计我，老娘跟你没完。”

张永宝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个家说啥也不能再回去了，他今天帮温宛要回链子后，下一步准备偷出家里的存折，到河东寻摸一间清净的屋子，远离他的妈，再多呆一年，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温宛也没有好脸色，对她努努嘴说道，“去对面的小卖部。”

“去啥小卖部？我中午还没吃饭就出来答对你，你也好意思让我饿肚子？”

这人真是泼皮无赖，真难以想象，张平这种有点文化的知识分子，跟她怎么生活这些年，温宛都替他感到悲哀。

张永宝要不是担心他妈妈出尔反尔，早就不跟她站在一起，他嫌丢人。

“事先说好了，我好不容易凑齐这点钱，你指望我给你买饭吃是不可能的，你要是饿就自己去吃，我在外面等你。”

“我说你这小丫头，属驴的？现在是你求我办事，嘴巴不甜点，脑子不灵点，你以为我会搭理你？”

“要不是你拿着我家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搭理你？”

温宛实在气不过，出言顶撞了一句，结果这个周艳萍转身就往商店里走。

张永宝想拦住她，被温宛制止。

“实话告诉你，那条链子本身也不值啥钱，你就是戴一辈子也戴不出花花来，今天我肯出五百块来买，用这钱你能买两根金项链，过了今天我改变主意，你甭想从我这里弄走一分钱。”

“多少钱？”周艳萍惊讶的回身问道。

温宛一下子看出端倪来，不解的看向张永宝，后者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她。

“五百，我愿意出比你心里价位更高的钱，就是因为那是我妈妈的东西，不过你不愿意给就算了，没有它我照样生活。”

周艳萍有些傻眼了，昨晚上她儿子跟她提链子的事，她说过狠话，没有三百块别想从她这里拿走，没想到温宛竟然给到五百，到底卖不卖？

温宛见她犹豫不决，心里冷笑。

“算了，反正我还有一条，你看。”温宛从自己衣领里拽出链子晃给周艳萍看，故意激她。

“有五百块钱干啥不好？都能买台电视机了。”说完她也不等周艳萍反应，转身就走，这下可吓坏了她。

“唉，你等一下。”

周艳萍飞快的从衣兜里摸出链子，“六百，少一分都不行。”

温宛不想再僵持，因为范云芳和何三姑也在附近，以何三姑那种尿性，看到她跟一个卖鱼的扯皮，肯定会找机会作践她，她犯不着因为一百块钱在这里等着受辱。

不过给周艳萍钱也不会顺利，她装作肉疼又委屈的样子，吭哧瘪肚的掏出有零有整的六百块，结果周艳萍“啪”的一下把链子甩到门口的雪堆里，然后抓过钱就跑了。

张永宝撅着屁股找了好久才把链子找到，他已经窘的无地自容。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温宛接过链子，在手里掂了掂，放进书包夹层里。

“……反正就是对不起。”

他很后悔跟温宛多要了两百元，就是这两百块钱，把他的人格都给弄没了。

“你告诉我，为啥多要两百块？”温宛咄咄逼人，并没有因为他道歉就善罢甘休。

张永宝嗫嚅着不肯说。

“哼，是不是拿钱去买鞋？”这个混蛋对鞋的执着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同学们也不会叫他大傻子。

“不是！”张永宝红着脸争辩道。

“总得有个理由吧？”

张永宝被她逼急，红着眼睛说道，“我说了对不起，我也不是诚心想骗你钱，等我有能力赚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呵呵，到是挺有骨气的，你不说原因，我就当你是个骗子。”

“我真……不是！”

张永宝弱了口气，他不想说，张如意最近咳嗽的厉害，周艳萍眼巴巴的瞅着她闺女早点死好给她省点钱，所以压根就不给钱买药，张永宝没法子，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

到底张永宝没把他多要钱的事解释给温宛听，他不需要同情，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承担，这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儿。

两人分手后，温宛找了间公用电话厅，崔丽敏会留在北方过年，她现在就住在孟相君的饭店里。

“小宛？”

崔丽敏日思夜想，就盼着温宛能给她打电话。

“崔阿姨，那条链子我拿回来了，有件事我想请孟叔叔帮忙查一下。”

温宛把她在车上遇到江钟的事情说了一遍，崔丽敏一个劲儿的保证，一定会让孟相君查个明白。

“是小宛的电话？”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人就是去省城开会的李龙发。

夫妻二人分别十五年，再见面已是物是人非，两人说清楚之间的误会后，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