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让斯内普根本没有看清楚托比亚?斯内普丢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凭本能侧身闪避那破空而来的黑影。

额头蓦地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便有一股热流顺着额头蜿蜒而下。

直到那东西稀里哗啦地掉落在脚边，他才看清楚托比亚丢过来的究竟是什么——

那盏自从他们搬到蜘蛛尾巷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的丝绸罩台灯。

已经脏污到看不出原色的布料几乎与黑色的地板混为一体，支离破碎的支架和灯泡碎片就像是他母亲口中这个可笑的“家”。

斯内普丢掉手中的皮箱，一手捂住额头上突突疼痛的伤口。

他踩着碎渣倒退一步，一手抽出自己的魔杖对准托比亚。

从有一些颤抖的魔杖，到稳定下来。也不过，就是几秒内的事情。

“钻心剜骨！”斯内普不带一丝感情地念出这句咒语。

寂灭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邋遢又佝偻的男人捂住胸口，面色苍白。

他瞪着眼，慢慢、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就像一只死狗，苟延残喘地趴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他。

“不！”站在门口的艾琳惊呼了一声，想也不想地抽出一直插在围裙内袋里的魔杖，“除你武器！”

“啪”地一下，斯内普手中的魔杖被打飞到地上。

他没去看自己掉在地上的魔杖，低垂的视线一直凝视着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瑟瑟发抖的托比亚——他血缘上的父亲。

看着这个人痛苦又害怕的模样，斯内普在升腾起一丝快意后，竟然开始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难言的痛楚。

活该！

他这么想着……

这个人不配当他的父亲，他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他，活该！

“啪！”

平时干惯了活的妇女，手掌的力气自然不小。

斯内普的脸偏向一边，脸上很快就感觉到火辣辣的胀痛。

“你在干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艾琳的声音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大过。

在今天之前，斯内普根本想象不出，他一贯懦弱又卑怯的母亲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他是你父亲！道歉！你必须道歉！”她愤愤地，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搀扶起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的托比亚。

感受到心脏中，那种像是被人又掐又拧的疼痛在渐渐消失的托比亚却毫不领情地一挥手，甩开她的搀扶。

“什么父亲？！谁是这种怪物小畜生的父亲？！”

他踉跄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不知所措，站在他前面的艾琳，嘶哑地大吼：“还有你！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这个扫把星！邪恶的女巫！一定是你！是你诅咒我！所以我的人生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愤怒中带着惊惧的托比亚对这两个人真是又恨又怕。

他举起拳头就冲着艾琳挥了过去。

艾琳闭上眼，好像这样便能隔绝所有痛苦。

她像往常一般，快速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一声短促的闷哼出现在她的头顶。

她慢慢放下手，抬起头。

高高凸起的颧骨上，那对毫无神采，深深凹陷在眼眶里的眼睛此刻惊讶地望着帮她挡住那一击重拳的斯内普，“西弗……”

两人的视线对上，在艾琳的脑海里，那个蹲在墙角哭泣的小男孩，渐渐与眼前这个，帮她挡拳的少年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的儿子，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哈。”托比亚不屑地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小畜生。”

被打掉魔杖的斯内普他可不怕，他一点都不觉得眼前和他如此相像的少年是他的儿子，猩红的眼睛里除了愤怒便是怨恨。

如果当初没有和这个女巫在一起，也许他根本不会破产！

如果不是她有了这个孽种，他根本不会和她在一起！

“既然你来了，我就连你一起揍！”

说罢，就像是破产后，搬到蜘蛛尾巷后的每一天，托比亚挥起拳头就向斯内普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阿瓦达索命！”

忽然，一道绿光照亮了这间阴暗的屋子。

“啊！”

伴随着艾琳的尖叫，举着拳头，脸庞扭曲的托比亚瞪着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地一声，他重重地落在地上，荡起一片浮尘。

“西弗勒斯?斯内普？刚刚你是不是用了钻心剜骨？”

头戴兜帽的巫师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魔杖，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人。

他手臂内侧的黑魔标记随着他的动作，隐在衣袖里。

“你是谁？”斯内普咬着牙，神色平静地望着这个浑身包裹在黑色中的人。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将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托比亚的艾琳纳入自己的身影里。

“认识一下，安东宁?多罗霍夫，黑魔王最忠诚的追随者。”

嘴里说着认识一下，安东宁却没有摘下兜帽，也没有伸手。

“禁止滥用魔法司收到了来自你踪丝的警告。”

安东宁语带笑意，得意又轻松的模样，仿佛刚刚在瞬间结束了一条生命的人不是他。

“果然还是小孩子呀，这么心软。既然会用钻心剜骨，那也应该会用阿瓦达索命啊。”

“不过，你放心。”

“你踪丝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我抹去了。同为黑魔王的追随者，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那么……”他舔了舔嘴唇，流露出一丝渴望，“这个女人，需要我代劳吗？”

“不需要。”斯内普硬邦邦地拒绝，身体纹丝不动，“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哪怕……你是安东宁?多罗霍夫。”

“哈哈，毛还没长齐，脾气倒是不小。”

安东宁心下微恼，觉得这个黑魔王看好的小新人太不给面子。

他以为他安东宁会随随便便就出来管什么乱七八糟，阿猫阿狗的闲事？

要不是黑魔王的吩咐，鬼才会消除他的踪丝痕迹。

他轻哼一声，“既然不想别人插手，那你做事就该手尾弄干净点，不要让别人过来帮你善后！”

说罢，连招呼也不打，安东宁一个幻影移形瞬间消失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