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游览一下玄武湖，可站在大片良田的边上，田十一脑子里嗡嗡直响，此时的江宁府竟是没有玄武湖的。

梁红玉到是读过几年书的，知道玄武湖的事情。

北宋熙宁八年江宁府尹王安石提出了“废湖还田”的主张，奏准宋神宗泄湖得田，玄武湖因此消失。由此产生的麻烦是，江宁府内的排水系统遭到破坏，经常产生内涝。

田十一心中失望，没想到王安石还出过这种馊主意，实在是让人无语。

后世自然是有玄武湖的，也不知是后来的哪个皇帝发了善心重新疏浚，后世才能重现玄武湖的壮景。

来到燕子矶，看到历代文人骚客、英雄名流的诗词尚在，田十一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只是在一凉亭的柱子上见了不知哪位才子所留的佳句后，却又目瞪口呆起来。

“江枫吟咏工，幽寺冷遗踪。不改前朝路，犹闻半夜钟。地凉汀月皎，村迥水烟浓。试问谁曾见，憔应独有松。”

这分明就是田十一吟过的那首“枫桥寒山寺”啊。诗迹尤新，似是刚刚写上去的，若说是原作者周弼留诗与此的话，下面的落款却是一个叫做贺不凡的家伙。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大小眼的书生来过这里，并且做了一回抄诗贼。

田十一正暗叹遭遇了“同行”，却听凉亭外台阶尽头处传来争吵的声音，原来是扮作仆役的王牌军士卒，拦住了一名想要进入亭子的书生。

那名书生带了个书童，远远看见苗条高挑的梁红玉和身材火爆的番小妞，立即便心痒难耐，恨不能看个仔细。就算不能搭讪，近距离看个够本也是好的。如今却被几个仆役拦在亭子外面，又岂能善罢甘休。

书生冷哼一声，昂着头刚想要报出自己的官身喝斥一番，不料一抬头却被田十一看清了容貌，正是大小眼的书生。

“贺不凡。”田十一冲着书生叫道。

大小眼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奇怪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一直被他忽略的男子竟是在枫桥上骗过他的少年。

贺不凡想起被坐堂郎中嘲笑的经历，还有船上艄公努力憋笑的可恶表情，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涨。

这时他身边的书童却小声说道：“公子，他们在看你的诗。”

大小眼猛然惊醒，这才想起自己不仅抄了诗，还题上了自己的名字，如今也算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哪里还有报仇的希望。

毕竟是文人，脸面总还是要几分的。贺不凡不敢答话，低了头转身便跑，生怕田十一追上来理论。

见贺不凡仓皇逃窜，田十一摇了摇头暗暗想到：“抄诗这种事你要做得隐秘些啊，哪能明目张胆写出来，而且还题上自己的名字。呃，我那个可是不一样的，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抄的嘛！”

风景千般好，却也不能耽误了正事。田十一带着一行人离了燕子矶，准备乘船去江宁府的造船厂看看。自家的三条宝贝船还在那里，也不知造得怎么样了。

待到天赐盟一行人走远，贺不凡与其书童从树后面伸出头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向着题诗的凉亭跑去。

若是抄袭他人诗作的事情被传出去，他的名声就算是毁了，所以必须要毁灭证据。

跑到凉亭的柱子旁，气喘吁吁的贺不凡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那首“枫桥寒山寺”已经被人刮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首诗，他落款的“贺不凡”三个字却保留下来。粗粗一看，还以为新留的诗句便是他贺不凡写的呢。

书童伸着脖子看着那四句打油诗，轻声读道：“看这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卧槽浪好大。”

贺不凡拿着手里的石头用力地刮着，一边刮一边咒骂着不知名的少年。

这时书童却在凉亭外大声叫道：“公子，这也有一首。这边这边，这边也有……”

贺不凡连忙跳出凉亭，果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打油诗，还有一模一样的贺不凡三个字。好多好多，各种树上、各种柱子上……

手掌已经被石头划破了，但各种树上和柱子上的“卧槽浪好大”依旧没有刮完。贺不凡本想把落款改成那少年的名字，奈何不知对方姓甚名谁。

最后无奈之下，贺不凡也只好与书童只刮贺不凡三个字了。至于“卧槽浪好大”，便随它浪去吧……

田十一乘船逆江而上，却发现江上几艘巨大牙船正在巡航，估计是担心叛乱的江宁水师再杀个回马枪。

船正逆流而上，突然看到数条人工开掘的笔直水道直通向这长江中来。南行司领航的谍子连忙解释，说那是作塘，作塘后面便是江宁船舶司的船厂。

一路航行过去，果然见到作塘连接着几座船坞，只是船坞内一艘船也没有，看起来透着股颓废的味道。水闸、木桥、石城都已经损坏了，看来江宁水师把这里祸害得不轻。

众人上了岸，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船坞中找到了李芬利之父与李潮生，还有三条尚未完工的“怪船”。若不是这里较为隐秘，估计也难逃江宁水师乱军的毒手，田十一心中一阵后怕。

蝴蝶效应这东西还真是把双刃剑，有时伤人，有时伤己，无法预防，不可抵挡。

江宁船厂各种工坊齐备，索坊、缆坊、蓬坊、木工坊、舵坊样样不缺。船厂中上到监司，下到管事工头都是用铜钱喂饱了的，能够确保三条海船各种设施齐备。

据李芬利之父说，船厂的工匠有许多都已经暗中答应下来，只待三艘“怪船”造好，他们便随着一同去往天赐盟。毕竟十一哥开出的工钱太过诱人，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当夜田十一与麾下两大船舶设计师深谈了一整夜，将海上巨舰的图纸进一步完善下去。只待童贯那边回信，李芬利之父便会立即启程去泉州，到时南行司会配合他打通各种关系，争取用一条船彻底掏空泉州船厂的所有家底。

李芬利之父与李潮生都格外激动，那将是一条堪比海上堡垒的巨舰，两人甚至想要称其为“永不沉没”，但却被十一哥给否了。泰坦尼克号便如此吹嘘过，结果还不是个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