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战斗时有两个习惯，一是明明都打起来了还始终彬彬有礼的用着敬语，二是明明他总是占着上风，还老是称赞对方，而且他还不是讽刺，是真心实意。

鼬只是笑。

佐助犹豫了一会后，开口问道；“哥，我一直想问，一直没有敢问，当时，你在那样的处境中，面对那样的我，是什么心情，你为什么没有讨厌我呢？”

佐助小时候一直觉得鼬被父母偏爱，但长大后想想，其实他自己才是被偏宠的那一个。

家族的期望和压力，所有的一切都压在鼬的身上，他甚至十一岁就进了暗部做间谍。

而佐助每天只要上课修炼玩耍就行了。

家里的责任让长子担了，而宠爱则给了次子佐助。

富岳在鼬面前除了是个父亲，还是个上司，甚至随着鼬能力越来越强，他在鼬面前也越发是个上司，父亲的身份无限淡化了。

可在佐助面前，父亲只是父亲，母亲也只是母亲，他们只是父母与孩子的关系。

佐助可以任『性』撒娇，但鼬必须懂事成熟，哪怕鼬当时也只是个孩子。

父亲的重视意味着的是责任，是重担，是村子和一族的黑暗面。

鼬自己理所当然的承担着这一切，他知道佐助想要父亲的重视，所以他也希望佐助得到这份重视，却从不会想要佐助体会到这份重视意味着的东西。

佐助设想了下，要是身份互换，让佐助来面对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对自己心生嫉妒的弟弟，自己是什么心情。

佐助觉得自己肯定会对这样的弟弟厌恶至极吧！

但鼬却一直很体谅他的心情，心甘情愿的担下所有的责任，心甘情愿的保护他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为什么没有讨厌他呢？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太令人厌恶了不是吗？

鼬道；“我是有点小失落，但佐助也只是太喜欢爸爸妈妈了不是吗？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讨厌佐助？而且我确实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吧！”

佐助道；“哥哥从来没有这样设想过吗？如果没有我的话......”

鼬对这种假设十分反感，少见的失礼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直接道；“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过十三岁，灭族那夜，我就该自裁了。”

“因为要照顾我，所以勉强活下去吗？”佐助道；“不想活还必须活下去的感觉，很糟糕吧！”

鼬挣开佐助的手，坐了起来，脸『色』有点难看；“怎么一副深有体会的语气？”

“你死去的那三年，我就是这样的啊！”佐助道；“不想活下去，但这是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的生命，所以不能糟践，不得不活下去，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了，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却还要硬撑着，数着分秒等待结束。”

“佐助.......”鼬的声音听上去近乎是脆弱的，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不准道歉！不要总是在我该道歉的时候向我道歉！”佐助道；“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伤到你了吗？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佐助。”鼬伸手抱住了佐助，就好像佐助还是那个小小的能被他随手抄进怀里抱住的孩童那样；“把这些都忘了吧！以后我会陪在佐助身边，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也不会再伤害你了，相信哥哥，好吗？”

“你自己非要记住所有痛苦的记忆，却要我忘记，你总是这么双标。”佐助嗤笑；“而且你总是说谎，到死都在骗我！”

“这次不会骗佐助了。”鼬低声；“我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深了。”

他可以在佐助对他恨之入骨时冷然，可以在佐助一心想要杀他时淡漠，可以在佐助真的对他下杀手时欣慰于佐助的成长。

但在佐助『露』出那样死寂的眼神时，在发现佐助曾一心求死，却甚至不能去死时，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打破了。

他曾以为灭族之夜是哀绝的极致，也曾以为疾病缠身的多年是痛苦的极致，但世界总能告诉他，他还是太过天真。

痛苦这种东西哪里有极限？

于是他看到了那样的佐助，满心毁灭欲，甚至连自身也想要一同毁去的佐助。

然后他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即使恨意能增强写轮眼，他也不该在佐助心中种下仇恨的影子。

即使想要被宇智波的人制裁，他也不该让佐助犯下弑兄之罪。

当时身患疾病的他，缺乏时间，也不想要更多的时间。

他太过等不及了，所以揠苗助长的以仇恨迫使佐助成长，让他开眼。

然后用自身的死换取他开得万花筒，并把自己的写轮眼送给他。

可他的死，没能如他所愿的消除佐助的仇恨，反而让佐助的恨意更深更疯狂。

他给了佐助足够的力量，但却没想过，只是给与力量，是远远不够的，甚至为了这份力量，他让佐助失去了更多。

“你还是可以骗我的。”佐助却轻声道；“再对我说下一次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能继续骗下去就好，只要还有下一次就好，只要你不再给我一个最后一次，其他的什么都好。”

佐助认真的看着鼬；“我会生气，但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我会不高兴，但多久的下一次我都可以等下去。”

只要你说原谅你，他就什么都会原谅你。

只要你说下一次，那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只要你这个让他原谅，让他等的人，还在就好。

其他的什么都没关系。

鼬沉默了，他的神『色』很复杂，佐助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后，鼬轻轻的道；“那我现在要开始骗你了！”

佐助看着他。

鼬慢慢靠近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