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右眼皮贴着小指甲大小的白纸，即使如此，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他站在桌前翻看着日历，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到了9月4号。

李士群掏出烟，啪嗒，烟卷掉在地上。

他又抽出一支点燃，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掉在地上的烟，若有所思。

今天怎么如此不顺，眼皮跳个不停，竟然拿一支烟还掉在地上？

当当，当当。

李士群坐直道：“进。”

甄稳进来道：“主任，不知今天如何安排，是否还继续搜查瘦骆驼？”

李士群想想道：“抓，继续抓。生命不息，抓捕不止。”

“主任，我这就带人去车站码头。”

李士群道：“这瘦骆驼就跟成精了一样，也是一个人才呀。”

甄稳离开，带着人奔向车站。

瘦骆驼坐在拐角的一辆车里，对着后视镜按了按假胡子，正了正架在鼻梁上的廉价眼镜。多日没剃的头发，遮住半个耳朵。

他身穿一身灰色长袍，戴着黑色礼帽，拿着一本书，上去有几分教书先生的味道。

他注视着甄稳带人进去，直等他给自己发出信号，就会坐车离开上海。

甄稳进去例行检查一遍，里面已经没有宪兵，一个背叛的瘦骆驼，还不足以让佐藤耗费精力。

为把握，甄稳已经连续观察了多日，还有二十分钟，一趟去南京的火车就要出发。

76号的人散坐在入站口附近，抽烟的抽烟，胡侃的胡侃，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发现，这些人早已习以为常。只等混到车走，他们就该干啥去干啥。

瘦骆驼看看时间，还有10分钟，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慢步向车站走去。

老九呼哧呼哧跑向车站台阶，他本来在76号，但看李士群有点吓人，不敢在那里待着。思来想去，还是上外头跟着甄稳比较把握。

于是，他下了人力车跑向车站。

老九看了一眼前面的瘦高个，从背影看倒像是收骆驼，但这个人明显岁数比瘦骆驼大多了。

老九跑上台阶，回头看一眼，见这人文质彬彬，像个教书人，没有再多想，转头跑进了车站。

火车开始检票，乘客陆续进入站台。

瘦骆驼慢步而上，甄稳透过门暗自点头，看来他已经有了成长。

老九来到近前道：“队长，你看那个人长得从背后看像瘦骆驼一样，我刚来的时候还真以为是他。”

不过他这么一说，几个人越看越像瘦骆驼。毕竟他的化妆还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甄稳笑道：“别都神经兮兮，看谁都像瘦骆驼，你们看后面那两个瘦高个，是不是也像瘦骆驼？”

随来几人扭头去看，果然台阶上又上来两个人，长得跟瘦骆驼个头差不多，体型也差不多。

几人大笑，老九骂道：“这他玛不是瘦骆驼化妆了吧？甄队长，是不是上去拽拽他们的胡子。”

甄稳道：“好，为了安全，对所有可疑的人都要进行检查。”

老九挥手冲瘦骆驼招招手，喊道：“你，过来。”

瘦骆驼扫视一眼甄稳，慢步走向老九。

走进大门的两个瘦高个突然停下脚步，迅速退了出去。

老九即盯着瘦骆驼，也盯着那两个人，毕竟他们三个都像瘦骆驼。

突然见到那两人转身后退，而且动作迅速。

老九反应倒快：“队长，那两个人不对头。”

甄稳急道：“还等什么？赶快追。”

老九掏出枪喊道：“跟我来，抓住那两个人。”

76号的人呼喊着，追出门外。

瘦骆驼一阵感慨，没想到甄稳做事如此细致。顺着人群过了检票口。

门外两人分左右而逃，甄稳和老九分别带人追赶。

门外同样化妆后的文书展，等甄稳等人出去追赶，拎着手提箱看了眼甄稳背影，驻留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老九追得气喘吁吁，砰砰！朝天开了两枪喊道：“站住，再跑开枪了。”

那人果然停住了脚步，举起双手。

“别开枪，别开枪，钱都给你。”

老九跑到近前，抓住他的胡子用力一扯。

拽下几根胡子，痛的那人一咧嘴。

老九上去一巴掌骂道：“玛的，是真胡子，这他玛也不像瘦骆驼？你不是瘦骆驼，你跑啥？”

“我……我看你们在搜查，我怕我的钱被你们收去。”

老九抢下他的拎兜骂道：“呸！谁他玛在乎你几个臭钱，滚。”

那人撒腿就跑，等看不到踪影，老九哈哈笑道：“兄弟，一二三四，加我五个，咱把这钱分了，这沉甸甸的，看来不少。”

老九打开拎兜，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傻了。纸包里包了几块废铁。

老九扔掉拎兜骂道：“玛的，上当了。小子跑得太快了，追是追不上了，走，回去见队长。”

甄稳带着人从反方向走来，在车站门口几人相遇。

老九抹着汗道：“队长，嘿嘿，那人不是瘦骆驼，你们抓的那人呢？”

“也不是，他以为咱们抢钱吓得跑了。”

“跟我们追的那小子一样，这帮穷鬼。”

甄稳道：“留几个人继续监视车站，剩下的人跟我去码头。”

老九带几人留下，甄稳带剩下的人去了码头。

送走了文书展和瘦骆驼，甄稳感觉一阵轻松。

那两个瘦高个，是甄稳让文书展花钱雇来的。他即已经离开，即使再抓住那两个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9月5号，佐藤手拿电报，叹了口气。三天后，新课长就要来了。将要告别上海，恐怕此去再也不会回来，不由得一阵嘘唏。

一名士官道：“佐藤课长，按您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宴请李士群？”

佐藤抬起头，缓慢道：“明天，明天我要在住处宴请李士群，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佐藤课长，76号除了他，还邀请谁？”

“丁默邨，甄稳，他们三个就够了。但你不要弄错了，丁默邨和甄稳留着还有用处。”

“嗨，绝不会错。”

佐藤看着士官下去，起身慢步来到窗前，望着远处，心中不胜感慨。

佐藤如木雕般，直到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