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考只剩下一天。

钱兮站在讲台上，窗外有风，穿过人群拂过她的发，最后静悄悄离开教室，融入山里。

教室里安安静静，大家仰着脑袋看她。

“明天就要考试了。”她微笑，“学校没让你们放假，讨不讨厌学校？”

“不吖。”

很多学校都有考前放假的习惯，方便学生自己查漏补缺，也有利于心态调整。

学员中学的传统就是不放假，待在学校，老师陪着，但不上课，只是答疑，帮忙解决问题。

“既然不讨厌学校，那喜欢学校吗？”

“一般般吧。”十四班的人笑开，有些胆大的已经开起玩笑，“等我大学毕业回来，可能还要来这儿当老师，抢你的饭碗呢。”

钱兮一愣，被气笑：“那欢迎？”

“老师，当我们老师这么久，有没有想对我们说的？”班长笑意吟吟，奶里奶气的脸上全是期盼。

钱兮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做一些怀旧的事。

“希望你们明天考试争气点儿。”她手握成拳，比了个姿势，“让我脸上有点儿光吧，兄弟姐妹们。”

“放心！”

“钱老，安啦~”

“老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呀？”

说到目标，钱兮单手按了按自己的腮帮子，想了想：“可以全都上杭中吗？”

学原中学本就优秀，上杭中的占了一大部分，要是让他们都以上杭中为目标，好像也不过分。

十四班安静一瞬，转而摇头，齐刷刷的回：“老师，你知道什么叫做痴心妄想吗？”

钱兮：……

Ok，fine，痴心妄想，没事。

她撩了把头发，甩甩手：“各自安好吧，害。”

“哈哈哈哈。”

确保大家心情愉快后，钱兮咧咧嘴，交代：“今天傍晚的时候，去逛逛操场，找朋友聊聊天，带手机的，那就悄悄拿出手机，拍点儿学校里的照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将抽屉里的手机往里推了推。

“推了也没用，谁有手机没手机，我会不清楚？”她都快被这群孩子笑疯，“好好欣赏欣赏我们这纯天然氧吧，以后学校不一定能遇见了呢。”

学原中学依山而建，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有时候课间出去转一圈，还能看见松鼠在铁丝网上蹿来蹿去，楼梯角偶尔会遇见几只横行霸道的猫咪，肥嘟嘟的晃着肚子转来转去。

门口的保安叔叔，食堂门口的面包店，小店里永远咋咋呼呼示意大家不要挤的阿姨，时不时拿着剪刀或是除草机在草坪上绿化带里转悠的环卫叔叔，还有一骂人全校都能听见的一班班主任——

这些，都会变成历史。

“好啦，老师走了，最后一天，好好学习的时候，也要记得高高兴兴的呢。”

说完，她便不再多加逗留，直接拎着自己的小本本回了办公室。

十四班原本安安静静送她，不知是谁说了句“钱老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紧接着，便是叽叽喳喳不断。

“前两天钱老师被冤枉你们知道吧。”

“操，谁不知道。”

“冒菜馆那么好吃，是我们钱老师的怎么了。”

“不是说都是胡依依搞的鬼。”

“还污蔑我们老师说她收礼。”

“我看她是欠揍。”

“就仗着我们老师好欺负。”

“钱老干嘛啊，她平常不都很厉害吗。”

“我们老班纸老虎，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说胡老师打算辞职么……”

“胡老师教几班来着？”

“八班九班吧……”

“垃圾。”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七七八八的又开始骂起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

蒋桥靠着门，垂眼看着大家。

“吵什么？”

全部噤声。

“不好好读书，担心些什么？”

“老师，有人骂我们班主任是不是？”胆大的问。

蒋桥一怔，问：“所以你们在讨论这个？”

“对啊。”

蒋桥挑眉：“中考前一天，你们在讨论自己班主任挨不挨骂？”

十四班安静片刻，转而弱弱的小声的声音传出：“怎么了呢。”

“没怎么。”他支棱起身子，语气散漫，“你们现在应该关心你们的考试，而不是别的。”

“可这是老班，不是别的。”

他微微停顿片刻，转而笑开：“这是我的，我管就行，你们如果真的担心她，就好好考试，知道吗？”

原本气鼓鼓蒋桥不帮着钱兮说话的同学们一愣，转而捂住脸。

在考试之前还要被强制性喂一把狗粮，太惨了吧他们。

“那老师，你能保证，钱老师不受委屈吗？”

蒋桥没办法保证，委不委屈这件事，是个人被泼了脏水，都会觉得委屈，胡依依虽然只是风评变差，可能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但总归没有别的办法。

他轻叹一口气：“你们要做你们钱老师的底气。”

一个老师，看的并不是自己受了多少冤枉，也不是看自己教了多少年，而是看自己手里有多少令人骄傲的学生，有多少让人骄傲的资本，有多少在多年后回忆起来，还会真心夸一句老师真好的学生。

“你们这次考得好，你们老师就有底气了。”

学生长长的嗯一声。

“毕竟你们老师爱财，喜欢钱，喜欢奖金，有了奖金，她就高兴了，我们哄哄她。”

十四班：……

“老师，这难道不是应该你直接给钱吗？”

“对呀，不是应该上交财政大权吗？我家钱都是我妈管的。”

“说起来要生活费真是太困难了。”

“你居然不把钱给钱老师。”

“乔迁之喜啊。”

蒋桥又一次听到乔迁之喜，之前听钱兮说到过，还很是奇怪的问他什么叫做乔迁之喜。

“什么叫做乔迁之喜？”他问。

十四班的人顿时星星眼，闹哄哄的争相告诉他——

“乔迁之喜就是你和钱老师的cp名字呀！蒋桥的桥，钱兮的兮，就是乔迁之喜！”

蒋桥：……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词语搭配。

“好了，你们好好学习吧。”他甩甩手，转身走出教室。

钱兮正在办公室里坐着，手机刷着淘宝。

“钱兮，你猜，什么叫做乔迁之喜？”

钱兮：……

“不知道了吧。”蒋桥还挺嘚瑟，扬着下巴逗她，“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乔迁之喜。”

“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