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漏勺饮
作者:异寒寒 | 分类:古言 | 字数:14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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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当下魏谦游只假意应诺,出去便问温婉借了银子,将巡夜的弟兄们都打点好。
趁着月黑风高,一人轻手轻脚地摸进了云韶的房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中,似乎丝毫不能影响此人视物,绕过桌案、屏风,就摸到云韶身侧。
云韶早有准备,听闻脚步声接近,抄起身旁的棍子就要朝那人迎头砸去。然而在黑夜中对上那双绿幽幽的眸子,云韶举起的棍子却是悬在半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面前的是何人,怎么会生得这样一双眸子?云韶倒不担心遇上了歹人,清风寨虽说不比从前,却也不是这般好闯的。只怕面前这生物,并非是同她一样的物种。
只一瞬的怔愣,手中的棍子就被夺了去,又听那人道:“姑娘小心着些,这一棍子挨得结识,我怕要呜呼哀哉了。”
云韶依旧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只从声音依稀分辨出此人的身份:“梦槐姑娘?夜深来此做什么,我还道是寨子里进了歹人。”
“姑娘所说的歹人,该是一直都在寨中吧?”哪会有歹人专程趁夜进土匪寨,黑吃黑也没见过只身前来这么嚣张的。
云韶不置可否,魏梦槐又道:“此次我是专程来帮你的,既然你不待见他,我就帮你将他打发了去。”
说着,魏梦槐不由分说地挤到了云韶榻上。也不管云韶看不看得见,朝云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又闻一连串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传来,魏梦槐捂了云韶的嘴巴,而后在云韶身侧躺下。
静待那脚步声缓缓接近,两人都未作声。魏梦槐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将要得逞的笑意,云韶心中则是平添一股子不安,只是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这不安是源于何处。
温婉心里抱怨着:师父自己想使坏也就罢了,还非要叫我也不得安生。这会儿师姐还等我呢,认这么一个师父真叫人心累。
眼下她的任务,便是依照着魏谦游的吩咐,来瞧瞧云韶的反应如何。轻手轻脚摸到榻边,温婉皱了皱眉头。师娘平日最爱整洁,怎么身上这么大鱼腥味?
罢了,暂且不理这么多,早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就能早些回去陪师姐。一念至此,温婉一骨碌翻上床榻,便搂上了“云韶”腰间。
见“云韶”没有任何反应,温婉心里纳闷道:据师父所说,师娘该是早有准备才对,怎么她都摸上来了师娘还睡得这么沉?
魏梦槐紧张地闭了眼睛,却也正自费解:虽平日见魏谦游算不得五大三粗,但也不会如此娇柔才是。怎的这会儿近距离接触之下,腰肢比她还要柔软几分?
正想着,魏梦槐似是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将手按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一触之下,两人都是心惊。
魏梦槐惊讶于这手掌实在小了些,温婉则是惊讶于云韶会有这般反应。这还是平日教道她们,身为女子要懂得矜持,在人前要温雅守礼的师娘吗?
难不成……师父和师娘早就和好了,这些日子一直都瞒着她们,叫她们白费力气?
不对不对,师父就算因为她们有什么错出,也是当面指出当面罚的,绝不会有这般恶趣味。这个念头刚萌生,就被温婉自己否决了。
再或者是师娘心里已经接纳了师父,只是明面上不好意思说,师父也并未意识到?这倒是有可能,师娘从前就常说师父在此间算得愚钝,叫她说话都不敢拐弯抹角。
若真是如此,该早些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才是。温婉凝神听着耳边的动静,听得身侧之人呼吸声轻了,才缓缓摸下床榻。
“这就走了?”云韶满脸的不敢置信,轻推着魏梦槐问道。
魏梦槐还在回味着什么,听云韶如此发问,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登时被拉回思绪。
起身理了理衣裳,魏梦槐快速说道:“许是被发现了,那厮岂是如此就可罢手的。我猜他这会儿是出去筹备什么,要回来报复我了。”
云韶心头凛然,这回算是她们联手戏耍了魏谦游一回,若是魏梦槐要遭报复,怕是她也逃不了干系。
魏梦槐将云韶的反应看得清明,劝慰道:“你就安心歇着,他对我向来不留情面,却是不忍心对你如何的。待得下次得了机会,我再想法子帮你哈。”
匆匆说罢,魏梦槐也不敢走正门,推开窗户溜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看到魏谦游,魏梦槐才敢松了口气。
云韶就没那么轻松了,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显得僵硬。不时地瞥向门口,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之色。
转观云韶院中的一处角落,魏谦游满脸的欣喜:“你说的可属实,韶儿方才当真是这般反应?”
又听魏谦游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温婉失笑道:“婉儿哪敢对师父有半句虚言,师父快去吧,可别叫师娘等急。师姐也还等着婉儿呢,就不与师父多说了。”
见魏谦游面露了然之色,温婉快步走开,撇嘴心道:师姐时等着我下棋呢,可不像师父想的那般龌龊。
这屋子虽被云韶列为禁区,绝不许他没有传唤的情况下踏足半步,但魏谦游得空就会偷跑来一次,是以也算轻车熟路。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魏谦游便摸到了云韶身侧。
感受着身边忽然出现的热源,云韶惊呼了一声。呼声未落,就见一张脸在她眼中缓缓放大,近到在黑夜中足以叫她看清才停下。
云韶嗔怨道:“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我房里做什么,还那般轻手轻脚的,生怕吓不到人么?”
魏谦游委屈道:“那帮马爷不安分,我睡不着……再说我动作轻些,还不是怕扰你休息。怎么样,看在我这么懂事,就收留我一夜吧。”
云韶往里侧缩了缩,这般时间两人独处,又是在安全距离之内,直叫她敢怒不敢言。
魏谦游喜滋滋地挤了上去,温婉所言果然不虚。然而得了个好环境,魏谦游也是一样的睡不着,揣着满心的不安分,手脚也开始不老实。
云韶又往里侧缩了缩,已经贴着墙。见魏谦游还要逼近,厉声制止道:“你给我消停些,只此一夜,天亮了就赶紧走人。”
虽是心知云韶色厉内荏,就是他再进一步也不会如何。魏谦游却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替云韶掖好了被子,自己和衣躺在外侧。
见云韶得了他的保证还是无法安心,魏谦游嘴里嘟囔着什么。云韶也听不懂他是念的什么咒,不一会儿就打了哈欠,这一夜睡得倒也安稳。
翌日清晨,云韶全身轻松,只觉昨夜的一波三折像是一场梦。刚想伸个懒腰,就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搂着动弹不得。转头望去,身后魏谦游的睡相却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厮当真是不肯安分啊,云韶恨不能一脚见他踹下去。尝试了几次无果后,云韶费力地将头转到魏谦游耳边,高声喊道:“别睡啦,屋里失火啦!”
魏谦游迷迷糊糊地醒来,琢磨了片刻瞪眼道:“哪里失火了?我去瞧瞧,你在此切不可乱走。”
“那里。”云韶朝魏谦游身上指了指,说完脸上就红成了一个苹果。然而不说,那清晰的触感着实叫她不自在。
魏谦游讪讪地笑了笑,将搂着云韶的手松开了些,却不肯完全放开。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魏谦游没话找话道:“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是安稳的,只是晨间醒来将她吓了一跳。想到昨夜魏谦游宿在她身侧,自己竟还睡得着,云韶心中愤愤。有对魏谦游的,也有对自己的。
“昨夜你念叨了些什么,怎么叫人一听就犯困。”云韶决定还是问清楚些,好日后能有所防备。
魏谦游微笑道:“是被师父改良过的玄清派内功心法,比原版的学来简单了不少。至于听来犯困,大抵是副作用。”
听着魏谦游不靠谱的解释,云韶深感怀。不过能教出这样的弟子,想来也该是那样的师父,如此想过云韶便释然了。
“醒了就快起来吧,你还想躺上一整日不成?”云韶故作轻松道,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这样抱着,心里的异样是越加浓郁了。
魏谦游置若罔闻:“反正起来也无事可做,若是有你陪着,别说是一天,一月一年我也躺的住。”
“真要这么躺下去,还不将你我都饿死了?你若是没睡够,好歹先放我起来。”云韶转了个身,在魏谦游肩上轻推了一下。
魏谦游俯首抵上云韶的额头,温言道:“要我放开你也容易,今夜还许我过来么?”
“腿长在你身上,你要去何处岂是我说了算的?”云韶笑着说道,心里却已经生出几分不耐。对待狗皮膏药,当真是不能给半点好脸色。若是打得过这厮,早就将他丢了出去,奈何眼下只能委曲求全。
“师父,师娘,昨夜累了吧。婉儿叫我来给你们送早饭,都是补身子的。”赵清绾在门外呼道,语气中满是调笑之意。昨夜听婉儿所说,师父走时的神情很是难以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