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汐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不惊讶那都是假的，只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从一开始，商凌殃就没有告诉她暗狼的存在。接下追捕暗狼的佣兵任务，他都没有露出半分马脚，甚至，到死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问的很严肃，哪怕有伤在身，哪怕有些挫败，商凌殃还是能邪魅地笑出来，“不知道理由？”

白无汐移开视线。

“如果告诉你了，就你的性子，会去怨吗？你不是怨天怨地的人，恶性循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肯定觉得报复没有意义，归根究底也挽不回什么，我说的不对？”

白无汐没说话。

“怎么，没话说了？”

“我的事，不应该你去解决。”

“我乐意。”

“商凌殃！”白无汐皱起眉。

商凌殃仍然油盐不进。

白无汐额角挂下两根黑线，她叹了口气：“有件事情，你应该不知道。”

“什么事？”

“以前跟你们说的那些后来把我带走的夫妻——”

“假的？”商凌殃第一时间眯起眼。

就白无汐平日里骗人说谎不打草稿的模样，他竟然没有考虑过曾经闲聊时她会骗他们的可能性。现在想想，也不无可能。以前AIM在谈起自己时，确实没有任何表情……

“真的。”白无汐失笑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闲着，随便编个夫妻出来。”

他毫不留情吐槽道：“看你的样子就挺闲的。”

“成，我好吃懒做，不好养。”

商凌殃似被白无汐逗笑了，伤口扯得有点疼，“那对夫妻怎么了？”

“准确说，他们没有把我藏进空水缸里。”

“？？？！”

“我很少说真话。”

她朝商凌殃扬了扬眉毛。

商凌殃脸色有些青：“假的？！”

“唔，这件事倒是假的。”白无汐道，“我没想到你会相信。”

阴地里说他傻呢？！

商凌殃嘴角猛抽。他不禁回想起曾经在无名佣兵团里，那些兄弟们闲来无事问白无汐有关她的身世的事情，她当时怎么说来着，想也不想的就说自己在战争中被藏进了空水缸躲过一劫……

那女人随口编的话，他竟然没有一点的怀疑，还信了那么久，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相信了她的鬼话！！！

“行，白无汐同志，说个真实的故事呗？故事是假的，水缸就根本就没有过是吧。”

“唔。”白无汐摸摸鼻子，毫无愧疚感的陈述道，“战争来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丢在屋子里自个儿跑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他们好像是中了流弹死的。”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说的话就像是一名旁观者，但谁都知道，这样的感觉，用着寥寥几笔陈述出来，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当时白无汐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她平淡的内心之下，真的会是永远的平静吗？

不可能。

都是人，都是鲜活的生命，有血有肉的人。仅仅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见证了人世间多少的分分合合心境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商凌殃甚至能够理解，为什么白无汐拥有着作为佣兵该具备的冷血无情的天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天生如此。

哪还有什么水缸，她无非是不愿再去回想那段经历罢了。

商凌殃眼角余光注意着姜聿梿，发觉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浑身充斥着沉闷的气息，自始自终，他的眼神就没有从白无汐身上离开。

无言的疼惜之色，始终在他的眼眸里流转着。

商凌殃笑了笑。

就算到今天，他都不敢说完全了解白无汐，因为白无汐从来不向人敞开心扉，谁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哪怕并肩作战，她也只是将近完美的做好属于自己的任务，顺带帮助他人完成任务，如台每天重复工作的机器。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

可是这个男人……

能走进白无汐心里的男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是出现了。

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甜中带涩，五味杂陈。

商凌殃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身。

白无汐扶着他让其站着靠在树旁。

“这么说，你一直在找暗狼的人，明显到，他们都发现你的存在了？”白无汐道，“所以，特地派了所有人来引你上钩？”

商凌殃额头凝结着冷汗珠：“多解决个麻烦人，他们的计划肯定能成功不少，何乐而不为。”

“还能撑住？”

“怎么不能。”商凌殃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白无汐缓缓道：“你先回去，伤患先生，辛苦了。”

“这么无情？”商凌殃嘲讽道。

“这点无情算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好，我回去就休息，不过在此之前，告诉我，暗狼那boss你想怎么处理？”他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了白无汐。

“我的处理办法——”白无汐的神情不再是昔日冷酷决绝杀伐果断的佣兵了，而有了色彩，她眼眸中辉映着星辰般的笑容，清晰可见，毫无迷惘，她很确定道，“把他交给护和员是更好的选择。如你所说，他做的事改变不了结果，又何必抓着过去不放？他杀了那么多人，照安市的法律本来就是死罪，但是，在护和员那儿，他能够认清自己的错误，我觉得，这远比一枪解决来的有意义。”

现在的她，可能自己不知道，了解她的人却能发现，她真的改变了好多，在她心中多汇入了更丰富的人的情感，不再是仅靠理智的分析，而多了些感性，这是件好事，于她而言绝对是难能可见的宝贵礼物。

“走了。”商凌殃最后深深的看了姜聿梿一眼，朝白无汐挥了挥手，身上的伤，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你一个人下山？”

“要不然，把你也带走？”他半开玩笑道，“算了，你太重，带不动。我还不是残废，回得去。暗狼剩下的人现在说不定还以为我在山顶，八成都在山顶聚集着。你们收拾完他，别忘了这几条小鱼。”

他有他的高傲和尊严，只要意识是清醒的，还能走路，他就能自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