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星一听，连肉都不吃了，哈哈一笑，“你们认识啊？”

“那可不！”店小二笑道，“这江湖上年少有为的主就这么几个，更何况还是来我同福楼里吃过饭的人。大概就是半个月前吧……”他正要说下去，却被阿六一声轻咳给制止了。他满脸堆笑，指了指其他地方，一拍脑门子道，“哟！坏事了，这一说就给耽误了，我那边还有事儿，就先不打扰了。你们自己聊哈！”

聂小星拉了拉面皮，倒也不问下去，将桌上其中一个酒壶递给阿六，“咋们今天，不醉不归！”

阿六连忙推脱，“还是不必了，我不太会喝酒。”

“不是吧！”聂小星笑了笑，“你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人也跟个娘们似的，不就喝点儿酒么？至于这样？”他干脆端出酒杯，倒满酒，递给阿六，笑了笑，“莫不是怕回去被那丫头骂？”

“……”阿六稍微犹豫了一下，手在桌上颤动了一下，没敢去接。

聂小星也不强迫，端着那杯酒，自己一饮而尽，露出满足的表情，“我跟你说呐！做人就不能那么较真，你要是较真你就是输了！像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得意的模样道，“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我又不是没老婆。有时候你就尽管把自己当成一个屁就是了，你把自己当成屁，人家把你放了也就放了；你要是不把自己当成个屁，你就连个屁都不是！”

阿六瞅着眼前的这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怎么瞅怎么也不像是个一杯倒的主，怎么这才一杯酒下肚就说起胡话来了？

聂小星倒也不管那么多，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在桌上戳齐整了，夹了一筷子牛肉到阿六碗里，“我跟你说，来了这同福楼啊！就一定要吃这当家的牛肉！这牛肉可是地地道道的上等牛肉，新鲜的呐，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吃你会后悔的呀！”说着，他还真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筷起筷落间碗里的牛肉在不断的减少，没过一会儿，碗便已经见底了。

阿六盯着他的筷子，只见他竟然还站得伸手抄起整个碗将里头紧剩下的一点儿肉末都给扒拉进来肚。

许是终于忍不住了，阿六咽了口口水，道，“聂捕头，我看我还是再您叫一碗吧！我看您没吃饱的样子。”

“什么没吃饱啊！”聂小星扫手，不悦道，“净瞎说！”指着阿六未动的碗道，“那不是还有剩的没吃么？”

阿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碗，果然里头还放着两块牛肉，他连忙把碗递给聂小星，“这些就聂捕头吃吧！”

聂小星一听就不乐意了，甩手道，“怎么？看不起捕头啊！我虽然赚得少了点儿，那一顿牛肉的钱还是负得起的啊！”

“不是！你误会了！”阿六干笑道，“聂捕头为民除害，自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呵！”聂小星喝了一杯酒，却发现酒壶里已经空了，他有些失望的将酒壶放回桌上，“为民除害！除个屁的害啊！真正的害能除掉几个？你觉得你被四害之一的人指使着能除掉四害？别开玩笑了。人生苦短，给他三分薄面，能不饿死就可以了，谁计较那么多。”他说着，又自嘲似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醉了？我跟你说，不可能！我聂小星当年在塞北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当时哪有那么多狐裘轻衣，大家都是靠着自家带来的烧酒取暖，各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千杯不倒。”

阿六不说话，这人分明是在说胡话，还用得着证明么？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与其辩驳，道，“这里的酒挺好的。”

“你这话说得还真是对了。”聂小星笑了笑，“我与你说。这同福楼的老米糟还真就是咋凉州城的特色。你到时候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两壶，省得日后后悔。”

酒过三巡，直到店小二过来催促，聂小星还在那里大放厥词。阿六没有法子，只能半扛半扶着把这人送回明归堂。

明归堂是凉州城的一家成衣店，白日里生意不错，也经常看到穿着阔绰的人前来订衣服，有时还能会有些大方的放上一点儿小费。这家掌柜是个长着一脸异域风情的女人，叫做裴柏舟，听闻也其老家确实是塞北边境那边的人。按理说，这样一个独自经营店面的异乡女子，开起店来应该是举步维艰才对，可她开得确实意外的顺畅。

这十里八村的有钱人家那是一定要在她这里订上一套衣服的，价格也不便宜，砸店这种事在她店里是更加不可能了。传闻她的丈夫是凉州城的捕头，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捕头才挣几个钱呀！一个月的月例怕也没能追上明归堂里的一套衣服钱，更何况连周围的老人家也未曾见过他们举行的婚礼。

夜里的明归堂，外面看已经全黑了。阿六试探性的扣了一下门，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来开门的，没想到门却一下便开了。

是裴柏舟亲自来开的，她穿着与白天无异，看来是还没有就寝。闻到了一股酒味儿，她捂着鼻子咳了几声，挑眉道，“他这又是到哪里野去了？”

阿六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道，“聂捕头不小心把酒给当茶喝了，然后……”

“成了！”裴柏舟扶过聂小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了，没想到你们才认识一天就帮他脱起罪来了。”

阿六没接话，跟着一起走进去。偌大的大堂里只在大桌上点了一盏枯灯，光线很暗，旁边还有一些没有绣完的绣品。他转过身，“裴姑娘，我师姐……”

裴柏舟回头，“她没事儿，我让小翠守着了，调养个几天就好了。你记得把我那房子修缮钱补上就行。”

“哦！好。”阿六坐下身。

裴柏舟又回头道，“我这里房间安排不开，你就先睡大堂吧！待会儿我去给你那一套被褥过来，明天早点起，不然耽误我做生意。”